化城再來人與周夢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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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城再來人
※ 預告片 @ youtube
週六晚看了記錄周夢蝶先生的文學電影「化城再來人」。開頭即是《孤獨國》的詩題:讓、索、禱、雲、霧。揭開。
記錄電影側拍了老人的生活。
談青年從軍。大時代的流離,怎樣讓一介體弱從武漢飄盪到台灣。身世的悲歡離合:少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周老悠悠吐出「生之惻惻,死之寂寂」。邊以筆細細寫明難辨的河南鄉音。
於是習佛。師從印順、道源與南懷瑾,先生自陳與《金剛經》頗有殊緣。說結緣,是在時間與空間的無垠中,兩顆微塵的相遇;因此惜緣——珍惜彼此緣分的纏繞,如藤纏樹樹纏藤。
為一佛弟子,亦為一詩人,遂專情、多情、泛情。詩人病弱退伍,開始擺攤賣書,輾轉多處。每天早起,搭第一班車,閒人之所忙,忙人之所閒。時常閉目靜坐,如入定,實則用力用情於詩。不寫則矣,若寫則嘔心吐血。掏盡。一首好雪寫了四十年。
那是周老的勤靜和緩。以墨筆細細刻就,每天一二十字練習,微量而恆常的積累。在淨慢之間,是工整不阿,歲月敬意。
九十多歲的老人。唸著「荒涼的自由,溫馨的不自由」。話語中是淡淡解懷。細瘦的身子,佈滿紋斑的皮膚,在滿池清水裡,虔敬。日月逾邁,落日寒姿,卻是行到水窮處青空的初冷。
「若欲相見,只須於悄無人處呼名,乃至
只須於心頭一跳一熱,微微
微微微微一熱一跳一熱」
「舉世皆笑,我不妨獨哭;舉世皆哭,我何忍獨笑?」
是為深深深深的慈悲寂空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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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的幾首詩作
〈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生於冷養於冷壯於冷而冷於冷的
山有多高,月就有多小
雲有多重,愁就有多深
而夕陽,夕陽只有一寸!
有金色臂在你臂上扶持你
有如意足在你足下導引你
憔悴的行人啊!
合起盂與缽吧!
且向風之外,幡之外
認取你的腳印吧!
〈善哉十行〉(收於《有一種鳥或人》)
人遠天涯遠?若欲相見
即得相見。善哉善哉你說
你心裡有綠色
出門便是草。乃至你說
若欲相見,更不勞流螢提燈引路
不須於蕉窗下久立
不須於前庭以玉釵敲砌竹……
若欲相見,只須於悄無人處呼名,乃至
只須於心頭一跳一熱,微微
微微微微一熱一跳一熱
〈行到水窮處〉(收於《還魂草》)
行到水窮處
不見窮,不見水
卻有一片幽香
冷冷在目、在耳、在衣
你是源泉
我是泉上的漣漪
我們在冷冷之初,冷冷之終
相遇。像風與風眼之
乍醒。驚喜相窺
看你在我,我在你
看你在上,在後在前在左右
你心裏有花開
開自第一瓣猶未湧起時
誰是那第一瓣?
那初冷,那不凋的漣漪?
行到水窮處
不見窮,不見水
卻有一片幽香
冷冷在目、在耳、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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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 〉
http://tw.myblog.yahoo.com/buddhapu/article?mid=172&prev=173&next=171&l=f&fid=15
依然覺得你在這兒坐著
迴音似的
一尊斷臂而又盲目的空白
在橄欖街。我底日子
是苦皺著朝回流的--
總是語言被遮斷的巿聲
總是一些怪眼兀鷹般射過來
射向你底空白
火花紛飛--你底斷臂鏘然
點恓惶的夜與微塵與孤獨為一片金色
倘你也繫念我亦如我念你時
在你盲目底淚影深處
應有人面如僧趺坐凝默
而明日離今日遠甚
當等待一夜化而為井。黯黯地
我只有把我底苦煩
說與風聽
說與離我這樣近
卻又是這樣遠的
冷冷的空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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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
http://www.ptt.cc/bbs/poem/M.1362852252.A.BFA.html
我選擇紫色。
我選擇早睡早起早出早歸。
我選擇冷粥,破硯,晴窗:忙人之所閒而閒人之所忙。
我選擇非必不得已,一切事,無分巨細,總自己動手。
我選擇人一能之己十之,人十人之己百之。
我選擇以水為師——高處高平,低處低平。
我選擇以草為性命,如卷施,根拔而心不死。
我選擇高枕:地牛動時,亦欣然與之俱動。
我選擇歲月靜好,獼猴亦知吃?子拜樹頭。
我選擇讀其書誦其詩,而不必識其人。
我選擇不妨有佳篇而無佳句。
我選擇好風如水,有不速之客一人來。
我選擇軸心,而不漠視旋轉。
我選擇春江水暖,竹外桃花三兩枝。
我選擇漸行漸遠,漸與夕陽山外山外山為一,而曾未偏離足下一毫末。
我選擇電話亭:多少是非恩怨,雖經於耳,不入於心。
我選擇雞未生蛋,蛋未生雞,第一最初威音王如來未降跡。
我選擇江欲其怒,澗欲其清,路欲其直,人欲其好德如好色。
我選擇無事一念不生,有事一心不亂。
我選擇迅雷不及掩耳。
我選擇持箸揮毫捉刀與親友言別時互握而外,都使用左手。
我選擇元宵有雪,中秋無月;情人百年三萬六千日,只六千日好合。
我選擇寂靜。鏗然!如一毫秋蚊之睫之墜落,萬方皆驚。
我選擇割骨還父割肉還母,割一切憂思怨亂還諸天地;而自處於冥漠,無所有不可得。
我選擇用巧不如用拙,用強不如用弱。
我選擇殺而不怒。
我選擇例外。如閏月;如生而能言;如深樹中見一顆櫻桃尚在;如人嘔盡一生心血只有一
句詩為後世所傳誦:楓落吳江冷。……
我選擇牢記不如淡墨。(先慈語)
我選擇穩坐釣魚台,看他風浪起。(先祖母語)
我選擇熱脹冷縮,如鐵軌與鐵軌之不離不即。
我選擇行乎其所不得不行,而止乎其所當止。
我選擇最後一人成究竟覺
我選擇不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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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夢蝶詩選 - 春不老 - udn部落格 - http://blog.udn.com/h540721/665183
〈乘除〉~(卷一『孤獨國』)
一株草頂一顆露珠
一瓣花分一片陽光
聰明的,記否一年只有一次春天?
草凍、霜枯、花冥、月謝
每一胎圓好裏總有缺陷孿生寄藏!
上帝給兀鷹以鐵翼、銳爪、鉤脗、深目
給常春藤以嬝娜、纏綿與執拗
給太陽一盞無盡燈
給蠅蛆蚤虱以繩繩的接力者
給山磊落、雲奧奇、雷剛果、蝴蝶溫馨與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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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櫻後,遊陽明山〉 節錄~ (卷二『還魂草』)
依然空翠迎人!
小隱潭懸瀑飛雪
問去年今日,還記否?
花光爛漫,石亭下
人面與千樹爭色。
不許論詩,不許談禪
更不敢說愁說病,仁義道德
怕山靈笑人。這草色
只容裙影與蝶影翻飛
在回顧已失的風裏。
直到高寒最處猶不肯結冰的一滴水
想大海此時:風入千帆,鯨吹白浪
誰底掌中握著誰的淚?
誰底眼裏宿著誰底淚?
多樣的出發,一般的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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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桂林街購得大衣一領重五公斤(節錄)〉~(收於《十三朵白菊花》、《世紀詩選》)
(對絕大多數的男子而言,「兼身」是萬萬有其必要的!若得妻而賢而才且美,則終此一生,將為幸福所浸潤;縱使惡星照命,與一所謂鳩槃荼者共枕百年,水滴石穿,她依舊能造就你成為豪傑或哲學家。
──蘇格拉底)
在頗有希臘哲學風味的雨聲
譜成的歸心裏
疾馳。眼前
和身後的路
都愈來愈寬且愈甜美了
作香燈師十世
才修得獨身的自由
讀吠陀經千轉
才修得獨身
且哲學家的自由
但是,要修得兼身
兼身
且不害其為哲學家
唉,那就不曉得要累積福慧功德多少
一簣復一簣的
高蹈而孤飛的羽翼
以戒香定香慧香的粉末
金剛的粉末鑄成
縱然你是──
保不定
也有力竭的時候
總不能與飛絮同零落
天涯雨橫風急
慘綠六十有六
以春天的醉眼來測量
或者,並不算十分太老
或太小
一一無限好的事物都安立在
一一無限好的所在──
鳥和他的巢
鶯花和他的啼笑
有你的,總是有你的
信否?一瓢即三千
而涸轍之鱗之可哀可樂
凡冷暖過的
應各同其戚戚……
從來早知道的代價最奢侈
岸,一向魯鈍
而水一向不適宜於等待
百年幾時?百年三萬六千日
四一之春色幾時?
獨身與兼身
荒涼的自由
與溫馨的不自由
爭執著。淅淅瀝瀝
在點滴都很哲學
且希臘的馬路上
及時的荒涼,沈重而溫馨的不自由
像蝸牛。我覺得
我是負裹著一襲
鐵打的
蘇格拉底的妻子似的
城堡
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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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夢蝶詩作選 - 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21147689/
〈冬至〉
流浪得太久太久了,
琴,劍和貞潔都沾滿塵沙。
鴉背上的黃昏愈冷愈沉重了,
怎麼還不出來?燭照我歸路的孤星潔月!
一葉血的遺書自楓樹指梢滑墜,
荒原上造化小兒正以野火燎秋風的虎須……
“最後”快燒上你的眉頭了!回去回去,
小心守護它;你的影子是你的。
〈默契〉
生命──
所有的,都在覓尋自己
覓尋已失落,或
掘發點醒更多的自己……
每一閃蝴蝶都是羅蜜歐癡愛的化身,
而每一朵花無非茱麗葉哀豔的投影;
當二者一旦猝然地相遇,
便醉夢般濃得化不開地
投入你和我,我和你。
而當兀鷹矚視著縱橫叱吒的風暴時
當白雷克於千萬億粒沙裡
遊覽著千萬億新世界
當惠特曼在每一葉露草上
吟讀著愛與神奇
當世尊指間的曼陀羅
照亮迦葉尊者的微笑
當北極星枕著寂寞,
石頭說他們也常常夢見我……
〈在路上〉
這條路好短,而又好長啊
我已不止一次地
走了不知多少千千萬萬年了
黑色的塵土覆埋我,而又
粥粥鞠養著我
我用淚鑄成我的笑
又將笑灑在路旁的荊刺上
會不會奇跡地孕結出蘭瓣一兩蕊?
迢遙的地平線沉睡著
這條路是一串
永遠數不完的又甜又澀的念珠
〈消息〉
上帝是從無始的黑漆漆裡跳出來的一把火,
我,和我的兄弟姊妹們──
星兒們,鳥兒魚兒草兒蟲兒們
都是從他心裡迸散出來的火花。
“火花終歸是要殞滅的!”
不!不是殞滅,是埋伏──
是讓更多更多無數無數的兄弟姊妹們
再一度更窈窕更夭矯的出發!
從另一個新的出發點上,
從燃燒著絢爛的冥默
與上帝的心一般浩瀚勇壯的
千萬億千萬億火花的灰燼裡。
〈匕首〉
我想把世界縮成
一朵橘花或一枚橄欖,
我好合眼默默觀照,反芻──
當我冷時,餓時。
〈無題〉
二十年前我親手射出去的一枝孽箭
二十年後又冷颼颼地射回來了
我以吻十字架的血唇將它輕輕銜起
輕輕吞進我最深深處的心裡
在我最深深處的心裡,它醒睡著
像一首聖詩,一尊烏鴉帶淚的沉默
這沉默,比“地獄的冷眼”更叱吒尖亮
它使我在種種媚惑面前震懾不敢仰視
〈我愛〉
我愛咀嚼醲鬱悱惻的詩
我愛咀嚼“被咀嚼”的滋味
當“誘惑”把櫻口
才剛剛張開一半兒
我已縱身投入
〈夢〉
喜馬拉雅山微笑著
想起很早很早以前的自己
原不過是一粒小小的卵石
“哦,是一個夢把我帶大的!”
〈悟〉
拂去黏在發上眉上須上的露珠
從懷疑彌漫灰沉沉的夜霧裡
爬上額菲爾斯最高的峰巔
打開眼,看金雲抱日出
藏傳- 慈誠上師擷影
我用恐怖二字,並不是說我們慈誠上師是恐怖分子。我想表達的是我心中的一種敬畏之情。下面我講講我們慈誠上師和他的恐怖故事。
慈誠上師三十歲,看上去更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削瘦,極高,有一米八幾。如果放塵世上,那就是一位帥哥,但他是個已經出家二十多年,證悟極高的老修行了。他是寺院大喇嘛阿秋法王的心子。
這位上師繼承了前輩們嚴峻的傳法風格,如果弟子們有不如法的行為,通常會被他大聲呵斥乃至出手教訓。從證悟者的角度講,他沒有生氣不生氣這樣的說法,如果他還有嗔恨心,那就是凡夫一樣了。
但他是公認的證悟者,
所以生氣乃是教化的必要。
即一種手段。
因為A寺是一座以實修為主的寺院,所以我們上課時,經常會在課堂上打坐。兩三百人一起打坐,是一種莊嚴肅穆的場景。有一天下午,我們二百多人坐在院子裡,上師做了簡單的開示後,大家七支坐,九節佛風、發菩提心後,開示修習大圓滿竅訣。
剛坐了兩三分鐘,就聽上師大聲喝斥:
「都東想西想?想什麼呢?好好打坐!」聲音十分嚴厲。
因為有的人剛剛入靜,聽到這樣的聲音,就嚇一跳。我看到坐前面的師兄身體就顫抖了一下。本以為這樣完了,又聽他大聲喝斥道:
「那位居士,對,就是你!你腦子裡想什麼呢?滾出去!」
那時候想看看是誰,但是如果目光一轉,要被上師發現,估計也會被逐出課堂,所以嚇得連目光也不敢動。接著他又喝道:
「那位居士,想什麼呢?」
又聽砰的一聲,什麼東西砸了出去。也不敢看,估計是上師法座前桌子上的什麼東西被扔在了那位胡思亂想的居士身上。
本來我腦子那天有點亂,有了這頓“打罵”之後,嚇得心中的妄念逃得一乾二淨。打坐一小時,那天的感覺只有幾分鐘似的。就在這樣的恐怖中,我們的打坐境界得到了提升。
慈誠上師是位極其耿直的上師。
如果放在塵世上,就是那種眼裡進不得沙子的人。
有次來了位漢地的和尚,漢地有錢,這位和尚化緣的功夫了得,所以一來寺院就買了一座一兩萬的房子。然後過來依止慈誠上師,遞給慈誠上師一百元請求傳法,他是這麼說的:
「上師,請您給我傳大圓滿竅訣,我會給您供養好多錢。」
上師一聽就“火”了,當時正在吃飯,把和尚遞過來的錢扔在地上,讓這位有錢的和尚滾出去。和尚忙逃走,上師看著他的背影不解氣,又將碗邊的饅頭撿起一個,砸在和尚尚未逃出門的後背上。
還有一次,來了內地幾個當官的,現在當官貪多了,也有求佛菩薩保佑的,而且出手闊綽。拿出一疊錢對上師說:
「這個供養給你。」
上師說:
「你這個錢是哪裡來的?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嗎?還是通過不正當手段取得的?」
那幾人面面相覷。
上師把錢砸進當官的懷裡:
「拿著你的錢滾出去,我收了你的錢,會跟著你一起下地獄。」
我們漢族修行人也非常害怕他。
他最“恨”弟子亂跑,不修行,常說:
「看到你們不遠萬里來,好多人頭髮都是白的,整天在馬路上東逛西逛,我就想打你們。」
他也常說:
「你們要常常想到死亡無常,生死就在呼吸間,不要以為自己還能活幾十年幾年,要把心安住在當下,每一剎那都要安住在不可言說的清明的心上邊。如果這一次失去了暇滿的人生,以後再無得到的可能,那就永無解脫之期了。」
看上去嚴厲的上師常常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分給所有的弟子,也常常給弟子錢,也資助貧窮的修行人。他其實也是一位悲心很重的上師。
輪迴痛苦在哪裡?
「恐怖上師」每天正式開講前,都要喝斥我們幾十分鐘。
他坐在法座上,目光嚴厲地看著我們:
「輪迴痛苦在哪裡?
就在心裡生起貪念嗔念的當下。
當你吃著一塊糖,感覺它好吃,
這就是執著,這就是輪迴痛苦。
有的人不吃肉,你心裡想不想吃?
如果想吃,流口水的當下就是輪迴痛苦。
看到女色,生起貪頭的當下,就是輪迴痛苦,就是三惡道。
地獄在哪裡?就在你心中生起貪痴嗔的當下。
你們自以為是修行人,要看好自己的心,看自己的心當下在哪裡,看自己的位置在哪裡?你們要麼貪外境,要麼貪法,要麼貪上師,(大聲喝斥)不要看我!看自己 的心。有的人把上師當老公看,這就是輪迴痛苦!以後女眾來我跟前求法,必須兩個人。一個人不可以來!有的人說要跟我親近,你是女的,我是比丘,跟我親近什 麼?!」
(有的女眾低下頭)其他人竊笑。
上師繼續說:
「昨天下過雪,我出去,看到雪地裡到處都是蚯蚓,它們多痛苦。輪迴的痛苦在哪裡?從它們身上就可以看見。自己跑到廁所看看,一個廁所的蛆比地球上的人類多多少,這些蛆裡,也有過去出過家,修行沒有成功的人。看看外面的野狗,無吃無喝,多可憐。這就是輪迴的痛苦。
自己一旦失去人身,轉到旁生道,會是什麼樣子,睜大眼睛,多往自己的身邊看。
你們聽了法要修,要對治自己的貪嗔癡,光聽法有什麼用,那麼多野狗在亞青聽了多少法,灌了多麼頂,解脫了嗎?」
所有的人都寂靜無聲,低著頭,想著自己的過去,並且不自覺地發心:以後一定要好好修行,千萬不能變成一條只會聽法不會修法的野狗。
圓慧是一位尼姑,我到甘孜以後,往A寺走時,坐一輛車去的,同行的還有她的弟弟(一個二十七八歲,很精幹的小伙子,叫小F)。
有一天我碰小F,他走路跛著,一問才知道被野狗咬了。他說他當時到女眾區找他的姐姐,到了經堂附近,突然一群野狗衝過來。他當時手裡也沒拿什麼東西,被狗撲倒在地上。他當時還穿著一件很厚的大衣,就把大衣裹在頭上。結果野狗還是把大衣撕成碎片,把他也差點撕成碎片。
他溫和的臉上淡淡地笑著說:太恐怖了,我被狗咬得昏迷一個小時。在小F被狗撲倒之後,他姐姐遠遠地看到了,趕過來救他,結果也被狗撲倒在地上,眼皮和額角都被咬傷了,而且耳朵也差點被狗牙咬掉。在上課的時候,總見她戴著一附墨鏡,很是時尚的感覺。
講課的法師對弟子們是極其嚴厲的。
小F被狗咬後,就跑到法師那裡,講自己不想在寺院待了,想爸爸了,想回去看爸爸。他還說他想念家鄉的陽光,還有家門前那條浩蕩的河流…
法師一直靜靜地聽著,一句話都不說,兩個眼睛定定地瞧著他。他就有點害怕。突然覺得很悲傷,流著眼淚說:
「這裡太苦了,我實在受不了。」
然後抬起頭也定定地看著法師。
他看見法師慢慢地彎下腰,脫下拖鞋,只見那隻天藍色的拖鞋在法師的手裡揚起,從他臉上劃過,而且有一聲清脆的響傳進他的耳朵裡。於是他彎下了腰,蹲在地上,他挨揍了!
法師撂下一句話:「法沒聽完,死也要死在這裡!」
小F坐在講課時的帳篷裡,一直哭。他覺得自己錯了,自己歷盡艱辛,來到這裡求法,課沒聽完,就想逃走,太沒出息了。因此哭到晚上的時候,到法師那裡求懺悔,說自己一時糊塗,決定不走了,法師臉上露出笑容。
聽說法師經常打那些業障深重的弟子。
有一個被打昏了,法師再拿冷水潑醒,然後再打昏。該人我見過,他說,醒過來後,感到非常清靜。無論如何,我不希望自己被打昏,所以我上課時很認真。我自己腦袋被車撞過,我擔心再被法師打,會變成超級白痴。
修行者為誰修行?為什麼修行?
世俗之人,認為修行者為了錢財福報修行。這是個錯誤的觀念。這叫世間八法,是煩惱的根源,是修行人必須放棄的東西。
有的人認為是為了自己修行,我要解脫,所以我要修行,這叫小乘根基的修法。
大乘要破人我執和法我執,所以修行的動機是為了天邊無邊的眾生而修行。你修行是為了解脫,解脫了幹什麼?不是為了自己享受,解脫是為了將無邊的眾生安置於佛果。
所以我們的慈誠上師每天開講前都會說:
「請大家為了獲得度化天邊無邊眾生的能力而發心聽課。」
有時候在課間也常常講批評我們:
「你們常常講『我的打坐』,『我』!是人我執,是無明的根本,一切煩惱都圍繞著『我』產生的。打坐是法我執,你們這樣打坐能成功嗎?有的人認為大圓滿是一種境界,老追啊搶啊,認為無明是一種障礙,老想打破它。你這修的不是大圓滿,是二取分別心。」
於是大家都默然,思考自己打坐的過失。
我們講課的上師(法師)說,輪迴就是當下產生貪心或者嗔心的時候,就在輪迴的網裡。
比如你對一塊糖產生貪心,嘴巴里一直嚼著,捨不得一口吐掉,這就是輪迴。
比如你在商場裡對一件時尚的衣服戀戀不捨,這戀戀不捨就是輪迴。就是你產生貪心的當下,就在輪迴裡。
相反,如果你在產生貪念的當下,認識到貪念無實的本性,就是解脫的狀態。
我以這樣的觀念觀察自己的心,發現自己一天到晚,貪心無限,嗔心也時有所犯。於是知道,如果自己現在死了,一定無法擺脫輪迴的苦海。
怎麼解脫呢?要依靠上師的竅訣,很快就能通達心的本性。之後常常打坐,禪定的功夫好了,就可以擺脫貪嗔癡的束縛,成為可以掌控自己命運的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應該是件很難的事情。所以修行是大丈夫所為之事。
一位藏密修行者的獨白:
不用為我擔心,
我現在的狀況,是自己早已經預料到的,
也是每個修行人在修行的路上都會遇到的事情。
修行人就是乞丐!
既然當了乞丐,就要有風裡睡雨裡起的準備。
我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也許明天就會死去,死就死罷,
人總有一死,不過時間遲早的問題。
為了法我已經捨棄了家庭和朋友,
這條命,也許早已經不重要,
一切如夢如幻而已。
既使這樣死了,也比在世俗上行屍走肉般活著好。
(作者不詳)
我的恐怖上師~一位藏密修行者的求法故事 - http://www.facebook.com/notes/%E6%9C%AD%E8%A5%BF%E9%81%94%E5%90%89/%E6%88%91%E7%9A%84%E6%81%90%E6%80%96%E4%B8%8A%E5%B8%AB%E4%B8%80%E4%BD%8D%E8%97%8F%E5%AF%86%E4%BF%AE%E8%A1%8C%E8%80%85%E7%9A%84%E6%B1%82%E6%B3%95%E6%95%85%E4%BA%8B/155841607813028
藏傳-貝瑪里沙仁波切(1964-)
貝瑪里沙仁波切後經達賴喇嘛十四世的上師令仁波切及敦珠法王二世認證為親美車旺仁波切的轉世。仁波切自幼勤學佛法,從未懈怠。佛法教義方面,除承事敦珠法王、頂果欽哲法王及貝諾法王外,19歲時在大堪布達瑟仁波切處修習經律、中觀等,約九年圓滿完成,並接受比丘戒,是三業清淨的比丘。密教方面,依止敦珠法王、聽列諾布仁波切、多竹千法王、初璽仁波切及楊丹仁波切,得到無數的灌頂、口授與教授,並證悟了與上師無二無別的智慧,成就了大圓滿的禪定實修。
仁波切一生的願望就是閉關實修,以及教導喇嘛修學佛法,並且遵從其上師大堪布達瑟仁波切的囑咐,將其大圓滿教法傳授給其他弟子們,故其一生長、短閉關已有無數次。
仁波切一生淡泊名利,現掌管尼泊爾喜馬拉雅山上洪拉山區南卡穹宗祖廟,隨其修學佛法的喇嘛現約有150餘人,另有由各地來此修學的轉世祖古約有5人。
仁波切經常叮囑弟子們“人生無常,佛法為重”,洪拉山區物質缺乏,尤其冬天冰天雪地,生活之艱辛可見一般,但仁波切仍認為這才是修行的好地方,所以仁波切經常告誡喇嘛不要輕易下山,仁波切自己也給喇嘛們塑立良好的典範。
[藏傳] 淺談生起次第- by 慈诚罗珠堪布
淺談生起次第
所有密宗修法,可以歸納為兩種——生起次第和圓滿次第。
生起次第的修法,主要是通過觀想佛菩薩、佛的壇城等等,從而清淨現象。圓滿次第的修法,主要是通過氣脈明點等修法證悟空性。生起次第和圓滿次第雙運的修法,是將本尊觀想為如幻如夢的修法。本來修行的次第,應該是先修生起次第,後修圓滿次第,但在生圓雙運的修法中,就沒有這樣的次第先後差別。從現象的角度來說,是生起次第;如幻如夢的空性,也就是圓滿次第。
一、宣講的必要
末法時代的修行人,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不注重觀想、念誦、正知正見等密法成就的基礎,反而不亦樂乎地忙碌於一些形式上的壇城、儀軌、供品、金剛舞等等,這樣修行的效果不可能明顯,四種事業也不可能完成。
無論是寂靜本尊,還是忿怒本尊,任何一個本尊修法,都離不開生起次第。不會修生起次第,就無法修本尊法。雖然真正的閉關修法,是把整個加行修法修完以後才可以修,其過程也非常講究——包括閉關時間、閉關地點、閉關方式、出關時間、出關方式等等,都有很多繁複的要求。但我們暫時還不需要瞭解得這麼詳細,因為很多人還沒有修加行,儘管某些人修了一遍,然而品質還不是很到位,所以還不需要修這些修法。但觀想的方法很重要,如果觀想不清楚,整個修行的效果就會受到影響。在修本尊修法之前的加行階段,比如修皈依的修法、金剛薩垛修法和上師瑜伽的時候,也需要這些修法,所以有必要簡略地講一下生起次第的修法。
當然,此處只是粗略地介紹一點生起次第或本尊修法的總體框架,是所有修法都用得上,也應當遵循的次第與準則。欲知詳細內容,還是要參看每個修法的法本和儀軌。
二、生起次第的功效
之前介紹的榮森班智達的《證成現象即佛論》,是生起次第的見解。我們首先要知道,萬事萬物的本質,是佛的壇城。如何顯現佛的壇城,怎樣落實理論上的見解,就要依靠生起次第的修法。生起次第修法,是強制性地實現“萬法是佛的壇城”的最佳方便。
密宗認為,凡夫有兩種執著,一個是對現象的執著,也即認為現象本來就不清淨的執著;第二個執著,是不但認為世界不清淨,而且還認為是實有的執著。在第二個執著裡面,包含了顯宗所講的“人我執”和“法我執”。
其中第一個執著,可以用生起次第的修法來斷除。但僅有修法而沒有見解,修行過程中就會產生疑惑——這樣修是不是像小乘的“白骨觀”修法一樣,只是在觀想以後產生了一種幻覺——等等,這樣就會對修行造成很大阻礙,所以需要有見解——堅定不移地相信一切現象都是佛的壇城;但僅有見解而不落實到修法上,就永遠只是一種理論上的紙上談兵。即使能接受“萬法是佛的壇城”的觀點,卻永遠無法體會萬法如何是佛的壇城,所以就需要有修法。
對大多數人而言,只要從生下來到死之間,自己的感官結構不發生意外的變化,我們所感知的世界就會始終如一,所以我們自以為現在感覺到的世界很真實、很穩定,也很不清淨。
其實並非如此。先不說宇宙世界到底存不存在,即便存在,如果我們的五種感官不去感受它,則世界對我們也沒有任何影響,與不存在是一樣的。譬如,假設我們的耳識不去感受聲波,那客觀上聲波是否存在都無所謂。如果感受到了,則在不清淨的時候,聲音是我們心的現象;在清淨的時候,聲音就轉化成佛的語言。在生起次第修成之後,凡夫所謂穩定的世界就會被徹底顛覆,一切不清淨的現象也將蕩然無存。在修行者的面前,將會展現出諸佛壇城的景象。從普通人到成佛的過程,實際上也就是識轉換為智慧的過程。
通過生起次第的修法,就能現前“萬法是佛的壇城”的清淨現象,也即顯宗八地菩薩出定以後的境界。
三、三種等持
按照甯瑪巴續部的說法,生起次第可以分為三種等持(也即三種三摩地或禪定):真如等持、顯位等持、因位等持。
通過三個禪定,可以將輪回當中的死亡、中陰以及投胎三個階段分別轉化為佛的法身、報身與化身。佛的三身是果,三個禪定是道,輪回當中的死亡、中陰以及投胎三個階段是不清淨的基。
真如等持:“真如”也即法界、法性、空性、光明。真如三摩地也即修空性。在皈依、發心、祈禱上師等入坐前的修法全部結束以後,就修真如等持。如果是證悟者,就安住在證悟的狀態當中,時間不需要很長。如果是沒有證悟的人,就要堅信萬法皆為空性,這可以說是相似的真如三摩地——不是真實的,與真實的三摩地有點接近、相似而已。
通過真如禪定,就能把死亡轉化或清淨為法身,這是密法特有的修法。雖然顯宗也有空性修法,但因為沒有密宗的見解,所以就不存在清淨的作用,而只能斷除煩惱而已。真如禪定的另一個作用,是斷除常見。因為接下來要修的所有佛的壇城也都是空性,不存在常住不滅實有的法,所以真如三摩地能斷除常見。
顯位等持:“顯位”也即現象,主要指的是大悲心。在真如等持修完以後,就針對沒有證悟真如的眾生修大悲心,時間不需要很長。
顯位等持的一個作用,是把輪回當中的中陰身轉化或清淨為佛的報身。雖然顯宗也修大悲心,卻沒有這種清淨的作用,因為顯宗缺乏眾生即佛的見解。顯位等持的另外一個作用,是能斷除斷見。
證悟者在不離證悟境界的狀態中修大悲心、大慈心,就是現空雙運、如夢如幻的慈悲心,再加上密法的見解,就能起到轉換或清淨的作用。
如果沒有前兩個禪定,在修忿怒本尊的時候,因為不知道忿怒本尊是空性,對忿怒本尊有執著,再加上沒有慈悲心,這種人死的時候心裡如果有邪見或顛倒的發願,下一世就有可能變成有神通的魔王、惡鬼等等,對眾生造成極大的傷害,所以這兩個禪定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所有的生起次第,都圍繞這兩個框架去修,就不會有任何差錯,因為它的基礎是空性和悲心。
離開了空性和悲心的觀想外道也有,而且外道的很多觀想也是很厲害的,只是不能解脫而已。換言之,在對空性沒有概念,也沒有慈悲心的基礎上修本尊,不會得到任何出世間的成就。
因位等持:真正的成佛,叫做果位。現在我們還沒有成佛,故稱為因位。雖然實際上萬法就是佛的壇城,因和果不可分開,但在表面或顯現上,還是有一個因和果的差別。
因位等持涵蓋的範圍很廣,包括所有忿怒、寂靜本尊的觀想。
四、四種瑜伽
登地菩薩行持佈施、持戒、忍辱等六波羅密多,完成不可思議的度化眾生事業,甚至包括清淨自己的罪業等等,都是通過禪定的力量來完成的,不是像我們現在這樣通過語言去演說佛法,通過身體的勤作去完成利生事業,累得精疲力盡,所起的作用卻十分渺小。
人的身體、語言、精神以及活動四者,包含了人的一切。同樣,佛的身體、語言、智慧以及度化眾生的事業四者,也包含了佛的一切。除了密法以外,顯宗也承認,最終眾生的身體可以成為佛的身體,眾生的語言可以成為佛的語言,眾生有漏的心可以成為佛的智慧,眾生的活動,可以成為度化眾生的事業,但顯宗卻沒有講具體的轉換方法。而在密法裡面,卻有很多度化眾生的善巧方便,通過密宗獨有的四種瑜伽,就能把眾生的身、語、意、活動,轉換為佛的身、語、意、事業。
第一,佛的身瑜伽
身瑜伽也即觀想佛的身像與壇城。通過觀想,就可以把眾生的身體轉換、顯現或者清淨為身體的本來面目——佛身。
多數人會深受兩個問題的困擾,一個是觀想不清楚;第二是打坐的時候心靜不下來。
心靜不下來,需要修寂止的修法。觀想不清楚,則是因為觀想的修行不到位或不懂觀想方法和技巧。在《慧燈之光》的《金剛薩垛修法》當中,曾簡單地講過這個方法,下面再有針對性地強調一遍。
剛開始修生起次第的時候,需要一個外在的對境,如果沒有這個因素,純粹依靠內心去想像,只有上等根基的修行人才能做到,其他人很難憑空臆想出佛菩薩的形象。
但目前的現狀卻令人啼笑皆非,無論根基如何,所有人都是按照上等根基的觀想方式在修,根本不依靠任何外緣,所以結果肯定會失敗。
此處所說的外在對境,就是唐卡。修金剛薩垛修法,需要金剛薩垛的唐卡;修文殊菩薩的修法,需要文殊菩薩的唐卡……先看唐卡,然後不看唐卡憑記憶觀修,最後把唐卡中的佛像遷移到自己身上,也即把自己的身體觀想為本尊,這樣一步一步地修。
觀想用唐卡中的佛像尺寸,一定要符合《造像度量經》中所規定的標準。另外,觀想用唐卡與普通唐卡的構圖也有所不同。普通唐卡除了中間的主尊之外,周邊還有很多傳承上師、佛菩薩、供品等等;觀想用的唐卡就只允許有中間的主尊,而不能有太多干擾視線的圖案。在準備好唐卡之後,還要經過開光,這樣才可以用於觀修。
具體修的時候,先將唐卡掛在採光比較好的地方,既不能因逆光而過暗,也不能因光線直射而過亮,並在唐卡前供一些簡單的供品,然後在唐卡前面以毗盧七法坐姿坐下來,再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凝視唐卡。首先觀看唐卡的整體,然後觀看佛像的細節——面部、身體(左手、右手、左腿、右腿)、首飾、衣服等等。自己感覺比較熟悉的時候,就把眼睛閉上,看能不能在眼前顯現出剛才所觀想的佛像。如果能觀想,就儘量閉著眼睛觀想;如果還不能觀想,就要睜開眼睛繼續觀看唐卡。
觀想細節有三種方法:
第一種,是上等根基的觀想方法。不需要任何外在因素,只是心裡直接觀想。比如觀想忿怒金剛額頭上的第三只眼睛時,心裡一下子就能非常清楚地觀想出來;
第二種,是中等根基的觀想方法。觀想的時候,不是依靠唐卡,而是依靠自己的聲音、語言來觀想,嘴裡念念有詞地提醒自己:佛的眼睛有五種顏色,中間的瞳孔很黑,然後是白色,最後是紅色等等,不一定要什麼儀軌,就是用普通的語言也可以,邊說邊觀想。就象觀想時念儀軌所起的作用一樣——僅念不觀沒有用,僅觀不念也很難。念的速度一定要慢。
第三種,是下等根基的觀想方法。需要借助觀想部分的細節圖。比如給佛像的眼睛拍照或掃描後放大,之後列印成觀想用的圖片。然後按照前面觀想整體的方式反復訓練。
真正修生起次第的人就是這樣觀想的,而不是像我們一樣,觀想的時候只能想出一個模糊而大致的形象。
開始的時候,睜開眼睛看佛像的時間要長,閉上眼睛觀想的時間要短,之後慢慢延長閉眼觀修的時間。按照以前修行人的慣例,如果一天修四座,則白天的兩座,是借助陽光觀看佛像與閉眼觀想交替進行;清晨與晚上的兩座因為光線太暗,故只能閉著眼睛觀想。現在不一樣了,即使是夜晚,燈光也很亮的,所以我想白天晚上都一樣,應該可以隨意安排。
如果觀想的時候,有些地方比較清楚,有些地方比較模糊,就要反復觀看模糊的部分。如果觀想的佛像和顯現的佛像不一致——觀想一個坐著的佛像,閉著眼睛顯現出來的,卻是站立的佛像;或者觀想一個芝麻大小的佛像,卻顯現出一個很大的佛像;觀想一個彩色的佛像,閉著眼睛觀想出來的,卻是黑白的佛像等等,還是要反復、認真地觀看佛像,之後觀想變形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在觀想清楚以後,為了鍛煉禪定工夫,還需要觀想佛像的行、住、坐、臥等各種姿態;或者將佛像觀為一座山那麼雄偉,或一粒芝麻那麼微小等等,如果能達到觀想自如的境界,就算達到觀想標準了。
觀想佛像是基礎的觀想,接下來,是將自己的眼睛觀想為前面所觀佛的眼睛,把自己的手觀想為前面所觀佛的手,然後把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逐一觀想為佛身的一部分,最後就能逐漸消除自身不清淨的執著,繼而為佛的現象所代替。修行非常好的人修六個月以後,就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變化,比如感覺自己帶著五佛冠等等。如果堅守陣地繼續修行,就可以在自己頭上摸到五佛冠;再乘勝追擊繼續觀修,就能看見自己的身體完全是本尊的身體(當然,別人是看不見的),這樣生起次第就算修成了。
如果是認真、精進、根基成熟的修行人,六個月就可以達到這個標準。還有一些續部認為,根基上乘的人修三天,中等根基的修七天,下等根基的修一個月就可以修成。但我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不要說下等根基的一個月,即使六個月都不一定能觀想得很清楚。對上班族而言就很難了,本來每天就只有一兩個小時的打坐時間,如果再有點事耽誤了,就需要更長的時間了。
在生起次第修成之後,即使能觀想出一切都是清淨的,但在不打坐的時候,一切現象仍將恢復原狀,回到不清淨的狀態。隨著修行的日益增上,世界也慢慢開始變得越發清淨,在證悟八地以後,清淨的現象將如日常生活當中的現象一樣穩定,那時就算開始看到世界的真正面目了。
修成生起次第之後,定中與八地菩薩所見到的境界是一樣的——自己的身體、周邊的世界都是清淨的現象。因為在短短的時間當中,就能顯現出“萬法是佛的壇城”,所以稱生起次第為強制性顯現清淨的方便法門。但強制也是需要條件和基礎的,那就是外加行、內加行以及其他的密宗修法。根基上下的劃分不是依靠種族、學問等等,而是加行的基礎,如果沒有修加行,生起次第是無法成就的。
因為密宗有很多簡單實用的方便法門,比如通過生起次第的修法,可以快速而簡易地達到顯宗八地的境界,故而將密宗稱為“方便乘”。
顯宗和外密有時候也會講一些觀想方法,比如念釋迦佛儀軌的時候,觀想釋迦牟尼佛;念阿彌陀佛的時候,觀想阿彌陀佛等等,但因為顯宗和外密的觀想沒有上述要點,見解還沒有達到上述地步,故不能成為內密的生起次第修法,也達不到生起次第的三個結果。
第二,佛的語瑜伽
語瑜伽就是通過念誦,從而將不清淨的語言,轉換為佛的語言。
真正勝義諦的咒,不是聲音、文字、語言與符號,而是心的本性光明如來藏。我們平時念誦的咒語,比如金剛薩垛的心咒“嗡班雜爾薩埵吽”,也有六種不同級別的認識。我們目前的認識是其中最低的,認為咒語的本質,就是人的語言、聲音,咒語與平時說話、唱歌的區別,只是有沒有加持,有沒有消除障礙、得到成就的力量而已,但本質都是自己的聲音。最高層次的認識,是了知“嗡班雜爾薩埵吽”這個咒語就是金剛薩埵,金剛薩埵佛尊與我們念出來的聲音“嗡班雜爾薩埵吽”完全是等同一體的。
很多人在看到金剛薩埵佛像的時候,會認為佛像很有功德,應該恭敬頂禮,但卻認為咒語是自己發出來的聲音,沒什麼值得恭敬的,這種觀點是錯誤的。本來金剛薩埵佛像也是畫匠用礦物等顏料畫出來的圖像,也是有漏的,它與動物圖像的差別,只是加持作用的不同,但本質上沒有差別,都是圖畫。因為我們把金剛薩埵佛像當作有加持力的佛像來看待,所以佛像才能對我們起作用;如果我們把佛像看得和動物畫像一樣,則即使是佛像,也不會起什麼加持的作用。
其實,牆上畫的金剛薩埵像,是我們的眼睛看到的,當我們的眼識感受到金剛薩埵像的時候,金剛薩埵像實際上就是我自己的眼識,也即心的現象。同樣,念“嗡班雜爾薩埵吽”的聲音,是我們的耳根所感受到的對境,是我們的耳識,也同樣是心的現象。也即是說,眼識所見的本尊與口中所念的心咒都是佛智的現象,一個是通過聲音的形式表現出來,另外一個是以圖像的形式出現,實際上二者完全等同,沒有任何差別。如果我們能了知咒語和佛像平等一味的道理,咒語才能發揮應有的作用。
密法更進一步地認為,念咒與說話的本質,都是佛的語言,是因為我們認識上的偏差,才導致了念咒有功德,說話沒有功德,因為我們還沒有意識到語言的本質就是佛的語言,還沒有這樣的見解,故而不認為語言有功德。在證悟以後,就能通達咒語和平常說話都是一味一體的平等法界,那時說話與念咒就能起到同樣的作用了。不過,在沒有證悟之前,雖然一切物質都是空性,但空性對我們還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對咒語的認識非常重要,如果對咒語沒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則即使喊破喉嚨念再多的咒語,也只能減少語言所造的罪業,而不能得到任何成就。只要有了上述見解,通過念咒來減輕罪業、增長福報、證悟智慧等等的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關於咒語的其餘四種認識,可以參閱麥彭仁波切的《大幻化網總說光明藏》。
虔誠而修行精進的人努力修持金剛薩埵修法,就很可能會真實看到金剛薩埵本尊。無論是在藏地、漢地,從無以計數的修行人傳記當中,也能看到很多親見文殊菩薩、觀世音菩薩、金剛薩埵等佛菩薩,修行人與佛菩薩之間,可以像人與人之間對話那樣的公案。
念誦咒語的方法,在密法中有很多細節上的講究,其中最起碼的要求如下:
1、觀想。
修金剛薩埵的時候,要把自己觀想為金剛薩埵,並堅信自己就是金剛薩埵。
麥彭仁波切在《定解寶燈論》裡講過,如果在見解上認為自己不是金剛薩埵,修行的時候卻把自己強迫地觀成金剛薩埵,則見解與修行,理論與實踐就相互矛盾了,這樣修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多數的觀想,是將自己的心臟觀想為蓮花,然後觀想在心間正中位置有平面的日月輪,日月輪上觀想站立的本尊法器,比如文殊菩薩就是寶劍,金剛薩埵就是金剛杵等等。金剛杵的裡面是空心的,在空心當中,又觀想更小的日月輪,其上為種子咒等等;還有些觀想,是諸如把自己觀想為觀音菩薩,然後在觀音菩薩心口觀想一個很小的阿彌陀佛,在阿彌陀佛心口又觀想法器,在法器裡面觀想咒語,這稱為三層薩埵。其中的觀音菩薩叫做本尊,心口的阿彌陀佛叫做智慧本尊,中間的種子咒叫做禪定薩埵。最外面的觀世音菩薩象徵佛身,智慧菩薩阿彌陀佛象徵佛語,種子咒象徵佛意,這樣佛的身語意都一併具備了。觀想越細越複雜,注意力就越能集中,所以有這樣觀想的必要。
而加行裡面的修法卻沒有這樣複雜,比如金剛薩埵修法,就只是在金剛薩埵心口觀想月輪,月輪上面觀想咒文,而沒有觀想第二個本尊和金剛杵等等,雖然不同修法有不同的觀想,但最終意義都是一樣的。
密法從來是依義不依語的,所以種子字也不需要觀想為梵文字體,而可以觀想藏文。本來觀想為漢字也應該可以,只要有確定統一的漢文用詞就行,但先暫時觀想藏文會方便一些,因為目前諸如百字明之類的咒語藏文有固定的用詞。
很多人認為,梵文是佛教的文字。其實並非如此,梵文最早是外道的文字,外道認為梵文是梵天創造的,就像很多宗教認為世界是創世主創造的一樣,所以稱之為梵文。其實梵文也不是梵天創造的,有一種說法,是來源於西亞的阿拉馬(Aramaeans)文字。
觀想種子字的時候,簡短的咒語只需觀想排成一圈就可以;如果字比較多,像百字明等等,就要多觀想幾圈。觀想的時候,首先要把藏文的種子字畫下來放在前面觀看,當每一個字都能得心應手地觀想時,就可以進行下一步的觀想。
很多觀想的種子字是要旋轉的,有些是往右旋轉,有些是往左旋轉。往右轉的觀想字面朝外旋轉,這樣從外面看可以根據文字旋轉的順序念誦;往左旋轉的種子字,則觀想字面朝裡,這樣中間的人也可以根據文字旋轉的順序念誦咒語。一般來說,佛父的種子字是往右旋,佛母的種子字是往左旋,但也有一些例外。
剛開始觀想時,每個種子字都站在月輪上面,觀想旋轉的時候,所有種子字都要離開月輪上升懸浮於空中,並發出與修法相應的顏色形狀的光芒。首先旋轉的不是種子字,而是種子字的光芒,之後才是種子字旋轉。也不是所有的字都要旋轉,比如金剛薩埵百字明就是不旋轉的。旋轉的時候,首先是慢慢旋轉,之後越來越快,這樣禪定的能力就可以鍛煉出來。
打坐念咒時,三分之二的時間用於觀想,剩下來的三分之一的時間用於念咒。
2、念誦方法
觀想完了以後,就是念咒。念咒的聲音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既不能很強,也不能很弱。正規的念咒要求非常嚴格——念咒的時候不能咳嗽、吐痰、走動等等,否則須扣掉相應的咒語數量。在所有的過失中,說話是最嚴重,所以念咒時最好能止語。
平時我們那種既沒有觀想,也沒有按照要求,邊說話邊念咒,邊吃東西邊念咒的所謂修行是十分不如法的,充其量只能起到減輕一些語造罪業的作用。
在修正規本尊法的時候,念珠也有很多要求——念珠開光以後,不能離開體溫,一直都掛在脖子上;不能讓不學密的人看見或摸到佛珠;不能放在不清淨的地方等等。佛珠的顏色、材料也有很多講究。另外,在不念咒的時候,不能隨意將念珠作為計數工具,否則念珠就會失去加持力。
我們平時念咒,就用菩提子念珠比較好。現在很多人愛用計數器代替念珠,但除非是因為環境特殊,實在不方便帶念珠才不得已而為之,否則最好還是用佛珠計數。我們不能認為,念珠僅僅是一種計數工具,其實,如果念珠用得比較如法,咒語的功德會成倍地增長。
正規修本尊法期間,不能做任何事情的,即使講經說法等利益眾生的行為都要停下來,否則會有影響。當然,平時開法會、修加行時候的念咒要求就沒有這麼嚴格了。
念咒的時候,飲食也有很多講究,不能吃大蒜、蔥、動物舌頭等等。若能嚴格按照要求去做,出定的時候一定會有不同程度的成就,但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還是要看自己的根基、精進程度等等。
最簡單的觀想,是在念金剛薩埵心咒的時候,把金剛薩埵心咒當作祈請金剛薩埵的語言,就像現實生活中呼喚一個人的名字一樣,如果足夠虔誠,則即使沒有什麼正知正見,也能見到金剛薩埵,得到金剛薩埵的加持。
3、念咒標準
念咒有三種標準。第一個標準在數目上沒有要求,只要能夠親自見到本尊,或是在夢裡出現一些驗相,就證明念咒效果達到了一定程度;第二個標準就是數目,要完成修法儀軌要求的數目。數目的規定,是根據音節的多少來確定的。每增加一個音節,就需要增念十萬遍。比如,金剛薩埵主尊心咒“嗡班雜薩埵吽”有六個音節,總共就要念誦六十萬遍。另外,還要再加上一萬的補充。每個修法都有數目上的要求,達到念誦數目以後,即使沒有感覺到什麼特殊的加持,但也算是達到了一個標準;第三個標準是時間,即使沒有感覺到特別的加持,也沒有完成多少數量,但在修法規定的時間內,認認真真地按照要求念誦了心咒,也算完成了一個標準。
4、最終結果
每個修法都有不同的成就,成就一般自己能感覺到,自己感覺到以後,本尊修法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三,佛的意瑜伽
修生起次第的時候,無論是觀想、念頌、發光等任何時候,一定要知道,無論是聲音還是壇城,都是空性,都是自心的現象,一切都是光明空性的投影。最後生起次第修完以後,整個佛的壇城又要融入法界,那時也要修空性,從頭到尾都不能離開證悟空性的境界,這就是佛的意瑜伽。
通過修光明空性的意瑜伽,就能將我們有漏、有貪嗔癡煩惱的不清淨的心,轉換為佛的智慧。
第四,佛的事業瑜伽
事業瑜伽就是通過咒文發光,從而完成佛陀度化眾生轉法輪的四種事業。
比如在金剛薩埵修法中,觀想金剛薩埵心咒發光,光的上端為琳琅滿目的供品,供養十方諸佛菩薩,光收攝的時候,得到十方諸佛菩薩的加持;然後心咒又發光向下照射六道眾生,尤其是三惡道的眾生,從而消除惡趣眾生的痛苦等等,這些就是佛的事業。
日常生活當中的活動,可以通過事業瑜伽轉化為佛的事業。
在金剛薩垛修法的整個儀軌中,四個瑜伽的內容都包含了——先是觀想金剛薩垛,然後觀想咒輪念頌百字明,然後是發光等等,因為這個修法屬於加行,沒有特別強調空性,但是實際上空性境界也是需要的。
很多人經常問:我該修什麼本尊?我的本尊是什麼?……其實,如果不懂生起次第的修法,根本無法修本尊;如果修法不到位,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如果前面的加行修得不錯,並認真修持生起次第,修本尊也可以得到一些成就。
如果沒有四個瑜伽的概念,修本尊就不是十分理想,大家應該盡力而為。
五、生起次第的三個要點
1、清晰。所謂清晰,就是觀想得非常清楚。儘管在別人看來,自己還是過去的自己,但自己的眼耳鼻舌身,都能感覺到自身是佛的身體,周圍是佛的刹土,就像之前肉眼所見的自己與世界一樣清楚。
生起次第所應達到的最低限度,是觀想非常清楚。如果這個標準都沒有達到,就無法獲得密法所講的各種悉地或成就。
2、穩定。所謂穩定,就是要有極其穩定的見解——“我就是金剛薩垛”等等,如果沒有見解,就無法斷除我執。因為過去我們會將五蘊的總合執著為“我”,現在這種執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本尊的身體,所以要堅定地認為“我不是眾生,我就是金剛薩垛”等等,通過這樣的修行,就能斷除“人我執”。
3、清淨。所謂清淨,就是要懂得本尊所帶首飾、法器的象徵意義。為什麼叫“清淨”呢?因為實際上這些現象都是不存在的,只是為了象徵佛的功德,所以才從法界中顯現出這樣的佛像。佛的身色,佛身上的每一件首飾、法器,都有不同的象徵意義。
簡而言之,無論是寂靜還是忿怒壇城,都離不開大空性光明如來藏,都是光明如來藏的一種現象,光明如來藏是它的本體,這就是最簡單的清淨觀。清淨觀能斷除“法我執”——對佛刹、宮殿、壇城的執著。如果對佛的壇城有執著,也是解脫的阻礙,所以要知道,壇城也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從空性和光明如來藏當中顯現出來的。
六、生起次第的三個結果:
1、清淨輪回習氣。
死亡的習氣,通過第一個禪定來清淨;中陰和阿賴耶識上的習氣,通過第二個禪定來清淨;除了中陰和死亡以外所有生命的過程,也即從投胎到死亡之間的習氣,則通過因位等持來清淨。
2、圓滿涅槃的功德。
生起次第修到最高境界的時候,就能看見一切都是佛的刹土,這就圓滿了佛的涅槃功德。
3、成為圓滿次第成熟的條件。
生起次第修完以後,就要修圓滿次第。生起次第就像圓滿次第的前行,對圓滿次第的修法是有幫助的。
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
# Taisho Tripitaka Vol. 48, No. 2012A 黃檗山斷際禪師傳心法要
No. 2012A
傳心法要
黃蘗山斷際禪師著
唐河東裴休集并序
黃蘗斷際禪師宛凌錄
有大禪師,法諱希運,住洪州高安縣黃蘗山鷲峰下。 乃曹溪六祖之嫡孫,西堂百丈之法侄。 獨佩最上乘離文字之印,唯傳一心,更無別法;心體亦空,萬緣俱寂;如大日輪升虛空中,光明照耀,淨無纖埃。 證之者無新舊、無淺深,說之者不立義解、不立宗主、不開戶牖,直下便是,運念即乖,然後為本佛。 故其言簡,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 四方學徒望山而趨,觀相而悟,往來海眾常千餘人。 予會昌二年廉於鍾陵,自山迎至州,憩龍興寺,旦夕問道。 大中二年廉於宛陵,复去禮迎至所部,安居開元寺。 旦夕受法,退而紀之,十得一二,佩為心印,不敢發揚;今恐入神,精義不聞於未來;遂出之,授門下僧太舟法建,歸舊山之廣唐寺;問長老法眾,與往日常所親聞,同異何如也? 時唐大中十一年十月初八日序。
師謂休曰:
諸佛與一切眾生唯是一心,更無別法。
此心無始已來,不曾生不曾滅,不青不黃、無形無相,不屬有無、不計新舊,非長非短、非大非小,超過一切限量名言、踪跡對待,當體便是,動念即乖,猶如虛空,無有邊際,不可測度。
唯此一心即是佛,佛與眾生更無別異;但是眾生著相外求,求之轉失,使佛覓佛,將心捉心,窮劫盡形終不能得;不知息念忘慮,佛自現前。
此心即是佛,佛即是眾生;為眾生時此心不減,為諸佛時此心不添,乃至六度萬行河沙功德,本自具足,不假修添;遇緣即施,緣息即寂;若不決定信此是佛,而欲著相修行以求功用,皆是妄想,與道相乖。
此心即是佛,更無別佛,亦無別心。
此心明淨猶如虛空,無一點相貌,舉心動念,即乖法體,即為著相,無始已來無著相佛。
修六度萬行欲求成佛,即是次第,無始已來無次第佛。
但悟一心,更無少法可得,此即真佛。
佛與眾生一心無異,猶如虛空無雜無壞,如大日輪照四天下;日昇之時明遍天下,虛空不曾明;日沒之時暗遍天下,虛空不曾暗;明暗之境自相陵奪,虛空之性廓然不變,佛及眾生心亦如此。
若觀佛作清淨光明解脫之相,觀眾生作垢濁暗昧生死之相,作此解者,歷河沙劫終不得菩提,為著相故。
唯此一心,更無微塵許法可得,即心是佛;如今學道人,不悟此心體,便於心上生心,向外求佛;著相修行,皆是惡法,非菩提道。
供養十方諸佛,不如供養一個無心道人。何故? 無心者,無一切心也;如如之體,內如木石不動不搖,外如虛空不塞不礙,無能所、無方所、無相貌、無得失;趨者不敢入此法,恐落空無棲泊處,故望崖而退,例皆廣求知見,所以求知見者如毛,悟道者如角。
文殊當理,普賢當行;理者真空無礙之理,行者離相無盡之行。 觀音當大慈,勢至當大智,維摩者淨名也;淨者性也,名者相也,性相不異,故號淨名。
諸大菩薩所表者,人皆有之,不離一心,悟之即是。 今學道人,不向自心中悟,乃於心外著相取境,皆與道背。 恒河沙者,佛說是沙;
諸佛菩薩釋梵諸天步履而過,沙亦不喜;
牛羊蟲蟻踐踏而行,沙亦不怒;
珍寶馨香,沙亦不貪;
糞尿臭穢,沙亦不惡;此心即無心之心,離一切相,眾生諸佛更無差別;但能無心,便是究竟。
學道人若不直下無心,累劫修行終不成道,被三乘功行拘系,不得解脫。
然證此心有遲疾,有聞法一念便得無心者,有至十信十住十行十迴向乃得無心者,有至十地乃得無心者;長短得無心乃住,更無可修可證,實無所得,真實不虛;一念而得,與十地而得者,功用恰齊,更無深淺,只是歷劫枉受辛勤耳。
造惡造善皆是著相,著相造惡枉受輪迴,著相造善枉受勞苦,總不如言下便自認取本法。
此法即心,心外無法;此心即法,法外無心。 心自無心,亦無無心者;將心無心,心卻成有,默契而已,絕諸思議;故曰言語道斷,心行處滅。
此心是本源清淨佛,人皆有之,蠢動含靈,與諸佛菩薩,一體不異;只為妄想分別,造種種業果;本佛上實無一物,虛通寂靜,明妙安樂而已;深自悟入,直下便是,圓滿具足,更無所欠。 縱使三祇精進修行,歷諸地位,及一念證時,只證元來自佛,向上更不添得一物;鄰觀歷劫功用,總是夢中妄為。 故如來雲:我於阿耨菩提實無所得,若有所得,然燈佛則不與我授記。 又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菩提。 即此本源清淨心,與眾生諸佛,世界山河,有相無相,遍十方界,一切平等,無彼我相。 此本源清淨心,常自圓明遍照,世人不悟,只認見聞覺知為心,為見聞覺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明本體。 但直下無心,本體自現,如大日輪升於虛空,遍照十方更無障礙。 故學道人唯認見聞覺知施為動作,空卻見聞覺知,即心路絕無入處,但於見聞覺知處認本心;然本心不屬見聞覺知,亦不離見聞覺知;但莫於見聞覺知上起見解,亦莫於見聞覺知上動念,亦莫離見聞覺知覓心,亦莫舍見聞覺知取法;不即不離,不住不著,縱橫自在,無非道場。 世人聞道諸佛皆傳心法,將謂心上別有一法可證可取,遂將心覓法,不知心即是法,法即是心,不可將心更求於心,歷千萬劫終無得日;不如當下無心,便是本法。 如力士迷額內珠,向外求覓,周行十方終不能得;智者指之,當時自見本珠如故。 故學道人迷自本心,不認為佛,遂向外求覓,起功用行、依次第證,歷劫勤求永不成道;不如當下無心,決定知一切法本無所有,亦無所得,無依無住、無能無所,不動妄念,便證菩提;及證道時,只證本心佛,歷劫功用,並是虛修;如力士得珠時,只得本額珠,不關向外求覓之力。 故佛言:我於阿耨菩提實無所得,恐人不信,故引五眼所見,五語所言,真實不虛,是第一義諦。
學道人莫疑四大為身,四大無我,我亦無主,故知此身無我亦無主。 五陰為心,五陰無我亦無主,故知此心無我亦無主;六根六塵六識和合生滅亦復如是。 十八界既空,一切皆空,唯有本心蕩然清淨。 有識食、有智食,四大之身,飢瘡為患;隨順給養,不生貪著,謂之智食;恣情取味,妄生分別,唯求適口,不生厭離,謂之識食。 聲聞者因聲得悟,故謂之聲聞;但不了自心,於聲教上起解,或因神通,或因瑞相,言語運動,聞有菩提涅槃,三僧祇劫修成佛道,皆屬聲聞道,謂之聲聞佛。 唯直下頓了自心本來是佛,無一法可得,無一行可修,此是無上道,此是真如佛。 學道人只怕一念有,即與道隔矣;念念無相,念念無為,即是佛。 學道人若欲得成佛,一切佛法總不用學,唯學無求無著;無求即心不生,無著即心不滅;不生不滅,即是佛。 八萬四千法門,對八萬四千煩惱,只是教化接引門,本無一切法,離即是法,知離者是佛;但離一切煩惱,是無法可得。
學道人若欲得知要訣,但莫於心上著一物,言佛真法身猶若虛空,此是喻法身即虛空,虛空即法身。 常人謂法身遍虛空處,虛空中含容法身,不知法身即虛空,虛空即法身也。 若定言有虛空,虛空不是法身;若定言有法身,法身不是虛空;但莫作虛空解,虛空即法身;莫作法身解,法身即虛空;虛空與法身無異相,佛與眾生無異相,生死與涅槃無異相,煩惱與菩提無異相,離一切相即是佛。 凡夫取境,道人取心;心境雙忘,乃是真法;忘境猶易,忘心至難;人不敢忘心,恐落空無撈摸處,不知空本無空,唯一真法界耳。 此靈覺性,無始已來,與虛空同壽,未曾生未曾滅,未曾有未曾無,未曾穢未曾淨,未曾喧未曾寂,未曾少未曾老,無方所無內外,無數量無形相,無色象無音聲,不可覓不可求,不可以智慧識,不可以言語取,不可以境物會,不可以功用到,諸佛菩薩與一切蠢動含靈,同此大涅槃性。 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 一念離真,皆為妄想;不可以心更求於心,不可以佛更求於佛,不可以法更求於法,故學道人直下無心,默契而已,擬心即差,以心傳心,此為正見。 慎勿向外逐境,認境為心,是認賊為子;為有貪嗔癡,即立戒定慧;本無煩惱,焉有菩提? 故祖師云:佛說一切法,為除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本源清淨佛上,更不著一物,譬如虛空,雖以無量珍寶莊嚴,終不能住;佛性同虛空,雖以無量功德智慧莊嚴,終不能住;但迷本性,轉不見耳。 所謂心地法門,萬法皆依此心建立,遇境即有,無境即無,不可於淨性上轉作境解;所言定慧鑑用歷歷、寂寂惺惺、見聞覺知,皆是境上作解,暫為中下根人說即得,若欲親證,皆不可作如此見解,盡是境法有沒處,沒於有地;但於一切法不作有無見,即見法也。
九月一日師謂休曰:自達磨大師到中國,唯說一心,唯傳一法;以佛傳佛,不說餘佛;以法傳法,不說餘法;法即不可說之法,佛即不可取之佛,乃是本源清淨心也。 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 般若為慧,此慧即無相本心也。
凡夫不趣道,唯恣六情,乃行六道。
學道人一念計生死,即落魔道;一念起諸見,即落外道;
見有生,趣其滅,即落聲聞道;不見有生,唯見有滅,即落緣覺道;
法本不生,今亦無滅,不起二見,不厭不忻,
一切諸法唯是一心,然後乃為佛乘也。
凡夫皆逐境生心,心遂忻厭,若欲無境,當忘其心;心忘即境空,境空即心滅;若不忘心而但除境,境不可除只益紛擾;故萬法唯心,心亦不可得,復何求哉? 學般若人,不見有一法可得,絕意三乘,唯一真實,不可證得;謂我能證能得,皆增上慢人;法華會上拂衣而去者,皆斯徒也;故佛言我於菩提實無所得,默契而已。 凡 人臨欲終時,但觀五蘊皆空,四大無我,真心無相,不去不來,生時性亦不來,死時性亦不去;湛然圓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頓了,不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 世人也;切不得有分毫趣向,若見善相諸佛來迎,及種種現前,亦無心隨去;若見惡相種種現前,亦無心怖畏;但自忘心,同於法界,便得自在,此即是要節也。
十月八日師謂休曰:言化城者,二乘及十地等覺妙覺,皆是權立接引之教,並為化城。 言寶所者,乃真心本佛自性之寶,此寶不屬情量,不可建立,無佛無眾生,無能無所,何處有城? 若問此既是化城,何處為寶所? 寶所不可指,指即有方所,非真寶所也,故云在近而已,不可定量言之,但當體會契之即是。 言闡提者,信不具也,一切六道眾生,乃至二乘,不信有佛果,皆謂之斷善根闡提。 菩薩者深信有佛法,不見有大乘小乘;佛與眾生同一法性,乃謂之善根闡提。 大抵因聲教而悟者謂之聲聞,觀因緣而悟者謂之緣覺。 若不向自心中悟,雖至成佛,亦謂之聲聞佛。 學道人多於教法上悟,不於心法上悟,雖歷劫修行,終不是本佛;若不於心悟,乃至於教法上悟,即輕心重教,遂成逐塊,忘於本心。 故但契本心,不用求法,心即法也。 凡人多為境礙心、事礙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不知乃是心礙境、理礙事;但令心空境自空,但令理寂事自寂,勿倒用心也。 凡人多不肯空心,恐落於空,不知自心本空。 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菩薩心如虛空,一切俱舍,所作福德皆不貪著。 然舍有三等:內外身心一切俱舍,猶如虛空無所取著;然後隨方應物,能所皆忘,是為大捨。 若一邊行道布德,一邊旋舍,無希望心,是為中舍。 若廣修眾善,有所希望,聞法知空,遂乃不著,是為小舍。 大捨如火燭在前,更無迷悟。 中舍如火燭在傍,或明或暗。 小舍如火燭在後,不見坑井。 故菩薩心如虛空,一切俱舍;過去心不可得,是過去舍;現在心不可得,是現在舍;未來心不可得,是未來舍;所謂三世俱舍。 自如來付法迦葉已來,以心印心,心心不異;印著空即印不成文,印著物即印不成法;故以心印心,心心不異;能印所印,俱難契會,故得者少;然心即無心,得即無得。 佛有三身:法身說自性虛通法,報身說一切清淨法,化身說六度萬行法。 法身說法,不可以言語音聲形相文字而求,無所說,無所證,自性虛通而已,故曰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報身化身皆隨機感現,所說法亦隨事應根以為攝化,皆非真法,故曰報化非真佛,亦非說法者。 所言同是一精明,分為六和合;一精明者一心也,六和合者六根也;此六根各與塵合:眼與色合,耳與聲合,鼻與香合,舌與味合,身與觸合,意與法合;中間生六識,為十八界;若了十八界無所有,束六和合為一精明。 一精明者即心也,學道人皆知此,但不能免作一精明六和合解,遂被法縛,不契本心。 如來現世,欲說一乘真法,則眾生不信興謗沒於苦海;若都不說,則墮慳貪,不為眾生,溥舍妙道;遂設方便說有三乘,乘有大小,得有淺深,皆非本法,故云唯有一乘道,餘二則非真;然終未能顯一心法,故召迦葉同法座,別付一心離言說法,此一枝法令別行,若能契悟者,便至佛地矣。
問:如何是道? 如何修行?
師云:道是何物,汝欲修行。
問:諸方宗師相承,參禪學道如何?
師云:引接鈍根人語,未可依憑。
雲:此既是引接鈍根人語,未審接上根人復說何法?
師云:若是上根人,何處更就人,覓他自己尚不可得,何況更別有法當情,不見教中云法法何狀?
雲:若如此,則都不要求覓也。 師云:若與麼,則省心力。 雲:如是,則渾成斷絕,不可是無也。 師云:阿誰教他無,他是阿誰? 你擬覓他。 雲:既不許覓,何故又言莫斷他? 師云:若不覓即便休,誰教你斷;你見目前虛空,作么生斷他。 雲:此法可得便同虛空否? 師云:虛空早晚向你道有同有異,我暫如此說,你便向者裡生解。 雲:應是不與人生解耶? 師云:我不曾障你要,且解屬於情,情生則智隔。 雲:向者里莫生情是否? 師云:若不生情,阿誰道是。
問:才向和尚處發言,為甚麼便道話墮? 師云:汝自是不解語人,有甚麼墮負?
問:向來如許多言說,皆是抵敵語,都未曾有實法指示於人。
師云:實法無顛倒,汝今問處自生顛倒,覓甚麼實法?
雲:既是問處自生顛倒,和尚答處如何?
師云:你且將物照面看,莫管他人。
又云:只如個痴狗相似,見物動處便吠,風吹草木也不別。
又云:我此禪宗,從上相承已來,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只雲學道,早是接引之詞;然道亦不可學,情存學解,卻成迷道;道無方所,名大乘心,此心不在內外中間,實 無方所;第一不得作知解,只是說汝如今情量盡處為道;情量若盡,心無方所,此道天真,本無名字,只為世人不識,迷在情中,所以諸佛出來說破此事;恐汝諸人 不了,權立道名,不可守名而生解,故云得魚忘筌,身心自然,達道識心;達本源故,號為沙門;沙門果者,息慮而成,不從學得,汝如今將心求心,傍他家舍,只 擬學取,有甚麼得時? 古人心利,才聞一言,便乃絕學,所以喚作絕學無為閒道人;今時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廣求文義,喚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翻成壅塞,唯知多與兒酥乳吃,消與不消 都總不知,三乘學道人皆是此樣,盡名食不消者;所謂知解不消,皆為毒藥,盡向生滅中取,真如之中都無此事,故云我王庫內無如是刀,從前所有一切解處,盡須 並卻令空,更無分別,即是空如來藏;如來藏者,更無纖塵可有,即是破有法王出現世間,亦云我於然燈佛所無少法可得,此語只為空你情量知解,但銷鎔表裡情 盡,都無依執,是無事人;三乘教網,只是應機之藥,隨宜所說,臨時施設,各各不同,但能了知,即不被惑;第一不得於一機一教邊守文作解,何以如此? 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我此宗門不論此事,但知息心即休,更不用思前慮後。
問:從上來皆云即心是佛,未審即那個心是佛? 師云:你有幾個心? 雲:為複即凡心是佛、即聖心是佛? 師云:你何處有凡聖心耶? 雲:即今三乘中說有凡聖,和尚何得言無? 師云:三乘中分明向你道凡聖心是妄,你今不解,反執為有,將空作實,豈不是妄? 妄故迷心,汝但除卻凡情聖境,心外更無別佛,祖師西來,直指一切人全體是佛,汝今不識,執凡執聖,向外馳騁,還自迷心,所以向汝道即心是佛;一念情生即墮異趣,無始已來不異今日,無有異法,故名成等正覺。 雲:和尚所言即者,是何道理? 師云:覓什麼道理? 才有道理,便即心異。 雲:前言無始已來不異今日,此理如何? 師云:只為覓故,汝自異他;汝若不覓,何處有異? 雲:既是不異,何更用說即? 師云:汝若不認凡聖,阿誰向汝道即? 即若不即,心亦不心,可中心即俱忘,阿你更擬向何處覓去?
問:妄能障自心,未審而今以何遣妄? 師云:起妄遣妄亦成妄,妄本無根,只因分別而有,你但於凡聖兩處情盡,自然無妄,更擬若為遣他? 都不得有纖毫依執,名為我捨兩臂必當得佛。 雲:既無依執? 當何相承? 師云:以心傳心。 雲:若心相傳,云何言心亦無? 師云:不得一法,名為傳心;若了此心,即是無心無法。 雲:若無心無法,云何名傳? 師云:汝聞道傳心,將謂有可得也,所以祖師云: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了了無所得,得時不說知,此事若教汝會。 何堪也? !
問:只如目前虛空,可不是境,豈無指境見心乎? 師云:什麼心教汝向境上見,設汝見得,只是個照境底心;如人以鏡照面,縱然得見眉目分明,元來只是影像,何關汝事? 雲:若不因照,何時得見? 師云:若也涉因,常須假物,有什麼了時,汝不見他向汝道:撒手似君無一物,徒勞謾說數千般。 雲:他若識了,照亦無物耶? 師云:若是無物,更何用照? 你莫開眼囈語去。
上堂雲:百種多知,不如無求最第一也;道人是無事人,實無許多般心,亦無道理可說。 無事散去!
問:如何是世諦? 師云:說葛藤作什麼? 本來清淨,何假言說問答,但無一切心,即名無漏智;汝每日行住坐臥一切言語,但莫著有為法,出言瞬目,盡同無漏;如今末法向去,多是學禪道者,皆著一切聲色,何不與我心心同虛空去,如枯木石頭去,如寒灰死火去,方有少分相應! 若不如是,他日盡被閻老子拷你在;你但離卻有無諸法,心如日輪常在虛空,光明自然不照而照,不是省力底事! 到此之時無棲泊處,即是行諸佛行,便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此是你清淨法身,名為阿耨菩提。 若不會此意,縱你學得多知,勤苦修行,草衣木食,不識自心,盡名邪行,定作天魔眷屬,如此修行當複何益? 誌公雲:佛本是自心作,那得向文字中求? 饒你學得三賢四果十地滿心,也只是在凡聖內坐,不見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 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為你不是與麼人,須要向古人建化門廣學知解。 誌公雲:不逢出世明師,枉服大乘法藥,你如今一切時中行住坐臥,但學無心,久久須實得,為你力量小,不能頓超,但得三年五年、或十年,須得個入頭處自然會去;為汝不能如是,須要將心學禪學道,佛法有甚麼交涉? 故云:如來所說,皆為化人,如將黃葉為金,止小兒啼,決定不實;若有實得,非我宗門下客,且與你本體有甚交涉? 故經云:實無少法可得名為阿耨菩提,若也會得此意,方知佛道魔道俱錯,本來清淨皎皎地,無方圓、無大小、無長短等相,無漏無為、無迷無悟,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一切不如心真實;法身從古至今,與佛祖一般,何處欠少一毫毛? 既會如是意,大須努力! 盡今生去,出息不保入息!
問:六祖不會經書,何得傳衣為祖? 秀上座是五百人首座,為教授師,講得三十二本經論,云何不傳衣? 師云:為他有心,是有為法,所修所證,將為是也,所以五祖付六祖。 六祖當時只是默契得,密授如來甚深意,所以付法與他。 汝不見道: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無法時,法法何曾法? 若會此意,方名出家兒,方好修行;若不信,云何明上座走來大庾嶺頭尋六祖,六祖便問:汝來求何事? 為求衣、為求法? 明上座雲:不為衣來,但為法來! 六祖雲:汝且暫時斂念,善惡都莫思量;明乃禀語。 六祖雲:不思善,不思惡,正當與麼時,還我明上座父母未生時面目來! 明於言下忽然默契,便禮拜雲: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某甲在五祖會中,枉用三十年功夫,今日方省前非。 六祖雲:如是! 到此之時,方知祖師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在言說。 豈不見阿難問迦葉雲:世尊傳金襴外,別傳何物? 迦葉召阿難,阿難應:諾! 迦葉雲:倒卻門前剎竿著! 此便是祖師之標榜也。 甚深阿難三十年為侍者,只為多聞智慧,被佛訶雲:汝千日學慧,不如一日學道;若不學道,滴水難消!
問如何得不落階級? 師云: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與摩(疑同麼)時無人我等相;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更時時念念不見一切相,莫認前後三際,前際無去、今際無住、後際無來,安然端坐任運不拘,方名解脫。 努力努力! 此門中千人萬人,只得三個五個,若不將為事,受殃有日在! 故云:著力今生須了卻,誰能累劫受餘殃? !
黃檗斷際禪師宛凌錄
裴相公問師曰:山中四五百人,幾人得和尚法? 師云:得者莫測其數,何故? 道在心悟,豈在言說? 言說只是化童蒙耳。
問:如何是佛? 師云:即心是佛,無心是道;但無生心動念—有無長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如虛空;所以云佛真法身猶若虛空,不用別求,有求皆苦;設使恒沙劫行六度萬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 何以故? 為屬因緣造作故,因緣若盡,還歸無常。 所以雲:報化非真佛,亦非說法者;但識自心,無我無人,本來是佛。
問:聖人無心即是佛,凡夫無心、莫沈空寂否? 師云:法無凡聖,亦無沉寂;法本不有,莫作無見;法本不無,莫作有見;有之與無,盡是情見,猶如幻翳。 所以雲:見聞如幻翳,知覺乃眾生。 祖師門中只論息機忘見,所以忘機則佛道隆,分別則魔軍熾。
問:心既本來是佛,還修六度萬行否? 師云:悟在於心,非關六度萬行,六度萬行盡是化門接物度生邊事,設使菩提、真如、實際、解脫、法身,直至十地、四果聖位,盡是度門,非關佛心;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諸度門中,佛心第一,但無生死煩惱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 所以道:佛說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無一切心,何用一切法! 從 佛至祖,並不論別事,唯論一心,亦云一乘;所以十方諦求,更無餘乘;此眾無枝葉,唯有諸貞(疑同真)實;所以此意難信,達磨來此土,至梁魏二國,只有可大 師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會即心是佛;身心俱無,是名大道;大道本來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異,即性即心,心不異性,名之為祖。 所以雲: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
問:佛度眾生否? 師云:實無眾生如來度者! 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 佛與眾生皆不可得。 雲:現有三十二相及度眾生,何得言無? 師云: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佛與眾生,盡是汝作妄見,只為不識本心,謾作見解;才作佛見,便被佛障;作眾生見,被眾生障;作凡作聖作淨作穢等見,盡成其障,障汝心故,總成輪轉,猶如獼猴放一捉一,無有歇期。 一等是學,直須無學,無凡無聖、無淨無垢,無大無小、無漏無為,如是一心中,方便勤莊嚴;聽汝學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見解,總須捨卻,所以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寢疾而臥,只是不起諸見,無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脫三界凡聖境域,始得名為出世佛。 所 以雲:稽首如空無所依,出過外道;心既不異,法亦不異;心既無為,法亦無為;萬法盡由心變,所以我心空故,諸法空,千品萬類悉皆同,盡十方空界同一心體, 心本不異,法亦不異,只為汝見解不同,所以差別;譬如諸天共寶器食,隨其福德飯色有異;十方諸佛實無少法可得,名為阿耨菩提;只是一心,實無異相亦無光 彩,亦無勝負;無勝故無佛相,無負故無眾生相。 雲:心既無相,豈得全無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化度眾生耶? 師云:三十二相屬相,凡所有相,皆是虛妄;八十種好屬色,若以色見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問:佛性與眾生性,為同為別? 師云:性無同異。 若約三乘教,即說有佛性有眾生性,遂有三乘因果,即有同異。 若約佛乘、及祖師相傳,即不說如是事,惟指一心:非同非異,非因非果。 所以雲:唯此一乘道,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
問:無邊身菩薩,為什麼不見如來頂相? 師云:實無可見,何以故? 無 邊身菩薩,便是如來,不應更見;只教你不作佛見,不落佛邊;不作眾生見,不落眾生邊;不作有見,不落有邊;不作無見,不落無邊;不作凡見,不落凡邊; 不作聖見,不落聖邊;但無諸見,即是無邊身;若有見處,即名外道;外道者樂於諸見,菩薩於諸見而不動;如來者即諸法如義,所以雲:彌勒亦如也,眾聖賢亦如 也;如即無生,如即無滅,如即無見,如即無聞。 如來頂即是圓見,亦無圓見,故不落圓邊,所以佛身無為,不墮諸數,權以虛空為喻,圓同太虛,無欠無餘,等閒無事,莫強辯他境,辯著便成識。 所以雲:圓成沈識海,流轉若飄蓬,只道:我知也、學得也、契悟也、解脫也、有道理也;強處即如意,弱處即不如意,似者個見解,有什麼用處? 我 向汝道:等閒無事,莫謾用心,不用求真唯須息見;所以內見外見俱錯,佛道魔道俱惡;所以文殊暫起二見,貶向二鐵圍山;文殊即實智,普賢即權智,權實相對 治,究竟亦無權實,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眾生,無有異見;才有佛見,便作眾生見;有見無見,常見斷見,便成二鐵圍山,被見障故。 祖師直指一切眾生本心本體本來是佛,不假修成,不屬漸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無明,不是暗故無暗;所以無無明,亦無無明盡。 入我此宗門,切須在意,如此見得,名之為法;見法故,名之為佛。 佛法俱無,名之為僧,喚作無為僧,亦名一體三寶。 夫求法者,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應無所求;不著佛求,故無佛;不著法求,故無法;不著眾求,故無僧。
問:和尚見今說法,何得言無僧亦無法? 師云:汝若見有法可說,即是以音聲求我;若見有我,即是處所;法亦無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師云:付此心法時,法法何曾法? 無法無本心,始解心心法。 實無一法可得,名坐道場;道場者只是不起諸見,悟法本空,喚作空如來藏;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 若得此中意,逍遙何所論!
問:本來無一物,無物便是否? 師云:無亦不是;菩提無是處,亦無無知解。
問:何者是佛? 師云:汝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異。 故云:即心即佛。 若離於心,別更無佛。 雲:若自心是佛,祖師西來如何傳授? 師云:祖師西來,唯傳心佛,直指汝等心本來是佛,心心不異,故名為祖;若直下見此意,即頓超三乘一切諸位,本來是佛,不假修成。 雲:若如此,十方諸佛出世,說於何法? 師云:十方諸佛出世,隻共說一心法,所以佛密付與摩訶大迦葉,此一心法體,盡虛空遍法界,名為諸佛理;論這個法,豈是汝於言句上解得他? 亦不是於一機一境上見得他! 此意唯是默契得。 這一門名為無為法門,若欲會得,但知無心,忽悟即得,若用心擬學取,即轉遠去;若無歧路心,一切取捨心,心如木石,始有學道分。 雲:如今現有種種妄念,何以言無? 師云:妄本無體,即是汝心所起;汝若識心是佛,心本無妄,那得起心更認於妄;汝若不生心動念,自然無妄。 所以雲: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 雲:今正妄念起時,佛在何處? 師云:汝今覺妄起時,覺正是佛;可中若無妄念,佛亦無。 何故如此? 為汝起心作佛見,便謂有佛可成;作眾生見,便謂有眾生可度;起心動念,總是汝見處;若無一切見,佛有何處所? 如文殊才起佛見,便貶向二鐵圍山。 雲:今正悟時,佛在何處? 師云:問從何來? 覺從何起? 語默動靜一切聲色盡是佛事,何處覓佛? 不可更頭上安頭、嘴上加嘴! 但莫生異見,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總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來是汝個自己,何處有許多般? 心外無法,滿目青山、虛空世界,皎皎地無絲發許,與汝作見解,所以一切聲色,是佛之慧目。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為物之故,有其多智。 終日說何曾說? 終日聞何曾聞? 所以釋迦四十九年說,未曾說著一字。 雲:若如此,何處是菩提? 師云:菩提無是處,佛亦不得菩提,眾生亦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眾生即菩提相。 雲:如何發菩提心? 師云:菩提無所得;你今但發無所得心,決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無住處,是故無有得者。 故云:我於然燈佛所,無有少法可得,佛即與我授記。 明知一切眾生本是菩提,不應更得菩提,你今聞發菩提心,將謂一個心學取佛去、唯擬作佛,任你三祇劫修,亦只得個報化佛,與你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 故云:外求有相佛,與汝不相似。
問:本既是佛,那得更有四生六道種種形貌不同? 師云:諸佛體圓,更無增減;流入六道,處處皆圓;萬類之中,個個是佛;譬如一團水銀,分散諸處,顆顆皆圓;若不分時,只是一塊;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種種形貌,喻如屋舍,舍驢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聲聞緣覺菩薩佛屋,皆是汝取捨處,所以有別;本源之性,何得有別?
問:諸佛如何行大慈悲,為眾生說法? 師云:佛慈悲者,無緣故,名大慈悲。 慈者不見有佛可成,悲者不見有眾生可度。 其所說法,無說無示;其聽法者,無聞無得;譬如幻士為幻人說法;這個法,若為道我從善知識言下領得、會也、悟也;這個慈悲,若為汝起心動念學得他見解,不是自悟本心,究竟無益。
問:何者是精進? 師云: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強精進;才起心向外求者,名為歌利王愛遊獵去;心不外遊,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無,即是佛道。
問:若無心行此道,得否? 師云:無心便是行此道,更說什麼得與不得? 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無一念便是,境妄心自滅,無復可追尋。
問:如何是出三界? 師云:善惡都莫思量,當處便出三界。 如來出世,為破三有;若無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塵破為百分,九十九分是無,一分是有,摩訶衍不能勝出;百分俱無,摩訶衍始能勝出。
上堂雲:即心是佛,上至諸佛,下至蠢動含靈,皆有佛性,同一心體。 所以達磨從西天來,唯傳一心法,直指一切眾生本來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識取自心,見自本性,更莫別求。 云何識自心? 即如今言語者,正是汝心;若不言語、又不作用,心體如虛空相似,無有相貌、亦無方所、亦不一向是無,有而不可見故。 祖師云:真性心地藏,無頭亦無尾,應緣而化物,方便呼為智;若不應緣之時,不可言其有無;正應之時,亦無踪跡。 既知如此,如今但向無中棲泊,即是行諸佛路。 經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一切眾生輪迴生死者,意緣走作,心於六道不停,致使受種種苦。 淨名云:難化之人,心如猿猴。 故以若干種法,制御其心,然後調伏。 所以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 故知一切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獄六道修羅盡由心造。 如今但學無心,頓息諸緣,莫生妄想分別,無人無我,無貪嗔、無憎愛、無勝負,但除卻如、許多種妄想,性自本來清淨,即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會此意,縱你廣學,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識自心,皆名邪行,盡作天魔外道水陸諸神;如此修行,當複何益? 誌公雲:本體是自心作,那得文字中求。 如今但識自心,息知思惟,妄想塵勞,自然不生。 淨名云:唯置一床,寢疾而臥,心不起也;如人臥疾,攀緣都息,妄想歇滅,即是菩提;如今若心裡紛紛不定,任你學到三乘四果十地諸位,合殺只向凡聖中坐,諸行盡歸無常,勢力皆有盡期,猶如箭射於空,力盡還墜,知歸生死輪迴;如斯修行,不解佛意,虛受辛苦,豈非大錯! 誌公雲:未逢出世明師,枉服大乘法藥。 如 今但一切時中行住坐臥,但學無心,亦無分別,亦無依倚,亦無住著,終日任運騰騰,如癡人相似,世人盡不識你,你亦不用教人識不識,心如頑石頭,都無縫罅, 一切法透汝心不入,兀然無著,如此始有少分相應;透得三界境過,名為佛出世;不漏心相,名為無漏智;不作人天業,不作地獄業,不起一切心,諸緣盡不生,即 此身心是自由人;不是一向不生,只是隨意而生,經云:菩薩有意生身是也;忽若未會無心,著相而作者,皆屬魔業;乃至作淨土佛事,並皆成業,乃名佛障;障汝 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無自由分;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來所說,皆是化人,猶如黃葉為金,權止小兒啼故,實無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會此意,何用 區區? 但隨緣消舊業,更莫造新殃;心裡明明,所以舊時見解總須捨卻。 淨名云除去所有,法華雲二十年中常令除糞,只是除去心中作見解處;又云蠲除戲論之糞,所以如來藏本自空寂,並不停留一法;故經云:諸佛國土亦復皆空。 若言佛道是修學而得,如此見解全無交涉,或作一機一境揚眉動目只對相當,便道契會也、得證悟禪理也;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無所知;對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歡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懷惆悵,如此心意學禪,有何交涉? 任汝會得少許道理,只得個心所法,禪道總沒交涉! 所以達磨面壁,都不令人有見處。 故云:忘機是佛道,分別是魔境。 此性縱汝迷時亦不失,悟時亦不得;天真自性,本無迷悟;盡十方虛空界,元來是我一心體;縱汝動用造作,豈離虛空;虛空本來無大無小,無漏無為、無迷無悟,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絕纖毫的量,是無依倚、無粘綴,一道清流,是自性無生法忍,何有擬議? 真佛無口,不解說法;真聽無耳,其誰聞乎? 珍重!
師本是閩中人。 幼於本州黃檗山出家。 額問隆起如珠。 音辭朗潤。 志竟衝澹。 後遊天台,逢一僧如舊識,乃同行;屬澗水暴漲師倚杖而止,其僧率師同過。 師云:請兄先過,其僧即浮笠於水上便過。 師云:我卻共個稍子作隊,悔不一棒打殺!
有僧辭歸宗。 宗雲:往甚處去? 雲:諸方學五味禪去。 宗雲:諸方有五味禪,我這裡只是一昧禪。 雲:如何是一味禪? 宗便打。 僧云:會也會也。 宗雲:道道。 僧擬開口,宗又打。 其僧後到師處,師問甚麼處來? 雲:歸宗來。 師云:歸宗有何言句。 僧遂舉前話。 師乃上堂舉此因緣雲:馬大師出八十四人善知識,問著個個屙漉漉地,只有歸宗較些子。
師在鹽官會裡,大中帝為沙彌。 師於佛殿上禮佛。 沙彌雲: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 師云: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眾求,常禮如是事。 沙彌雲:用禮何為? 師便掌。 沙彌雲:太粗生。 師云:這裡是什麼所在,說粗說細;隨後又掌,沙彌便走。
師行腳時到南泉。 一日齋時,捧缽向南泉位上坐。 南泉下來見,便問長老什麼年中行道? 師云:威音王已前。 南泉雲:猶是王老師孫在。 師便下去。 師一日出次,南泉雲:如許大身材,戴個些子大笠。 師云:三千大千世界總在里許。 南泉雲:王老師(ㄕˋ,好口腹也)。 師戴笠便行。
師一日在茶堂內坐。 南泉下來,問: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 師云: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 泉雲:莫便是長老見處麼? 師云:不敢! 泉雲:漿水錢且置,草鞋錢教什麼人還? 師便休。 後溈山舉此因緣問仰山:莫是黃檗構他南泉不得麼? 仰山雲:不然! 須知黃檗有陷虎之機。 溈山雲:子見處得與麼長!
一日普請。 泉問什麼處去? 師云:擇菜去。 泉雲:將什麼擇? 師豎起刀子。 泉雲:只解作賓,不解作主。 師招三下。 一日五人新到,同時相看,一人不禮拜,以手畫一圓相而立。 師云:還知道好只獵犬麼? 雲:尋羚羊氣來。 師云:羚羊無氣,汝向什麼處尋? 雲:尋羚羊踪來。 師云:羚羊無踪,汝向什麼處尋? 雲:尋羚羊跡來。 師云:羚羊無跡汝向什麼處尋? 雲:與麼則死羚羊也。 師便休。 來日昇座退,問昨日尋羚羊僧出來,其僧便出。 師云:老僧昨日後頭未有語在,作么生? 其僧無語。 師云:將謂是本色衲僧,元來只是義學沙門。
師曾散眾在洪州開元寺。 裴相公一日入寺行次。 見壁畫,乃問寺主:這畫是什麼? 寺主雲:畫高僧。 相公雲:形影在這裡,高僧在什麼處? 寺主無對。 相公雲:此間莫有禪僧麼? 寺主雲:有一人。 相公遂請師相見,乃舉前話問師。 師召雲:裴休! 休應:諾! 師云:在什麼處? 相公於言下有省,乃再請師開堂。
上堂雲:汝等諸人盡是哃酒糟漢,與麼行腳,笑殺他人,總似與麼容易,何處更有今日? 汝還知大唐國里無禪師麼? 時有僧問:只如諸方,見今出世,匡徒領眾,為什麼卻道無禪師? 師云:不道無禪,只道無師。 後溈山舉此因緣問仰山雲:意作么生? 仰山雲:鵝王擇乳,素非鴨類。 溈山雲:此實難辨。
裴相一日託一尊佛於師前胡跪雲:請師安名。 師召雲:裴休。 休應:諾。 師云:與汝安名竟。 相公便禮拜。 相公一日上詩一章。 師接得便坐卻。 乃問:會麼? 相公雲:不會。 師云:與麼不會,猶較些子;若形紙墨,何有吾宗? 詩曰: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掛錫十年棲蜀水,浮杯今日渡漳濱,千徒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願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 師答曰:心如大海無邊際,口吐紅蓮養病身,雖有一雙無事手,不曾只揖等閒人。
夫學道者,先須屏卻雜學諸緣,決定不求,決定不著;聞甚深法,恰似清風屆耳,瞥然而過,更不追尋,是為甚深。 入如來禪,離生禪想。 從上祖師唯傳一心,更無二法。 指心是佛,頓超等妙二覺之表;決定不流至第二念,始似入我宗門,如斯之法,汝取次人到這裡擬作么生學? 所以道:擬心時被擬心魔縛,非擬心時又被非擬心魔縛,非非擬心時又被非非擬心魔縛。 魔非外來,出自你心,唯有無神通、菩薩,足跡不可尋;若以一切時中,心有常見,即是常見外道。 若觀一切法空,作空見者,即是斷見外道。 所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此猶是對外道邪見人說;若說法身以為極果,此對三賢十聖人言。 故佛斷二愚:一者微細所知愚,二者極微細所知愚。 佛既如是,更說什麼等妙二覺來? 所以一切人但欲向明,不欲向闇;但欲求悟,不受煩惱無明;便道佛是覺,眾生是妄;若作如是見解,百劫千生輪迴六道,更無斷絕。 何以故? 為謗諸佛本源自性故。 他分明向你道:佛且不明,眾生且不闇,法無明闇故;佛且不強,眾生且不弱,法無強弱故;佛且不智,眾生且不愚,法無愚智故。 是 你出頭,總道解禪,開著口便病發;不說本,只說末;不說迷,只說悟;不說體,只說用;總無你話論處,他一切法且本不有,今亦不無;緣起不有,緣滅不無;本 亦不有,本非本故;心亦不心,心非心故;相亦非相,相非相故;所以道:無法無本心,始解心心法;法即非法,非法即法,無法無非法,故是心心法。 忽然瞥起一念,了知如幻如化,即流入過去佛;過去佛且不有,未來佛且不無,又且不喚作未來佛;現在念念不住,不喚作現在佛;佛若起時,即不擬他是覺是迷、是善是惡,輒不得執滯他、斷絕他;如一念瞥起,千重關鎖鎖不得,萬丈繩索索他不住。 既若如是,爭合便擬滅他止他? 分明向你道爾焰識,你作么生擬斷他;喻如陽焰,你道近,十方世界求不可得;始道遠,看時只在目前;你擬趁他,他又轉遠去;你始避他,他又來逐你;取又不得,舍又不得。 既若如此,故知一切法性自爾,即不用愁他慮他。 如 言前念是凡,後念是聖,如手翻覆一般,此是三乘教之極也;據我禪宗中,前念且不是凡,後念且不是聖;前念不是佛,後念不是眾生;所以一切色是佛色,一切聲 是佛聲;舉著一理,一切理皆然;見一事,見一切事;見一心,見一切心;見一道,見一切道,一切處無不是道;見一塵,十方世界山河大地皆然;見一滴水,即見 十方世界一切性水;又見一切法,即見一切心;一切法本空,心即不無;不無即妙有,有亦不有,不有即有,即真空妙有。 既若如是,十方世界,不出我之一心;一切微塵國土,不出我之一念;若然,說什麼內之與外,如蜜性甜,一切蜜皆然,不可道這個蜜甜,餘底苦也,何處有與麼事? 所 以道:虛空無內外,法性自爾;虛空無中間,法性自爾;故眾生即佛,佛即眾生;眾生與佛,元同一體;生死涅槃,有為無為,元同一體;世間出世間,乃至六道四 生,山河大地,有性無性,亦同一體;言同者,名相亦空,有亦空、無亦空,盡恒沙世界,元是一空;既若如此,何處有佛度眾生? 何處有眾生受佛度? 何故如此? 萬法之性自爾故。 若作自然見,即落自然外道;若作無我、無我所見,墮在三賢十聖位中。 你如今云何將一尺一寸,便擬量度虛空? 他分明向汝道法法不相到,法自寂故,當處自住,當處自真;以身空故名法空,以心空故名性空,身心總空,故名法性空;乃至千途異說,皆不離你之本心。 如今說菩提涅槃真如佛性二乘菩薩者,皆指葉為黃金、拳掌之說;若也展手之時,一切大眾若天若人,皆見掌中都無一物。 所以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有塵埃? 本既無物,三際本無所有;故學道人單刀直入,須見這個意始得。 故達磨大師從西天來至此土,經多少國土,只覓得可大師一人,密傳心印,印你本心;以心印法,以法印心;心既如此,法亦如此,同真際,等法性。 法性空中,誰是授記人? 誰是成佛人? 誰是得法人? 他 分明向你道:菩提者不可以身得,身無相故;不可以心得,心無相故;不可以性得,性即便是本源自性天真佛故;不可以佛更得佛,不可以無相更得無相,不可以空 更得空,不可以道更得道;本無所得,無得亦不可得,所以道無一法可得;只教你了取本心,當下了時,不得了相;無了無不了相,亦不可得;如此之法,得者即 得,得者不自覺知,不得者亦不自覺知;如此之法,從上已來,有幾人得知? 所以道:天下忘己者有幾人? 如今於一機一境、一經一教、一世一時、一名一字、六根門前領得,與機關本人何別? 忽有一人出來,不於一名一相上作解者,我說此人盡十方世界覓這個人不可得,以無第二人故,繼於祖位,亦云釋種,無雜純一,故言王若成佛時,王子亦隨出家,此意大難知! 只教你莫覓、覓便失卻;如癡人山上叫一聲,響從谷出,便走下山趁;及尋覓不得,又叫一聲,山上響又應,亦走上山上趁;如是千生萬劫,只是尋聲逐響人,虛生浪死漢! 汝若無聲即無響,涅槃者;無聞無知無聲,絕跡絕踪,若得如是,稍與祖師鄰房也。
問:如王庫藏內,都無如是刀。 伏願誨示。 師云:王庫藏者,即虛空性也,能攝十方虛空世界,皆總不出你心,亦謂之虛空藏菩薩。 你若道是有是無、非有非無,總成羊角;羊角者,即你求覓者也。
問:王庫藏中有真刀否? 師云:此亦是羊角。 雲:若王庫藏中本無真刀,何故云王子持王庫中真刀出至異國,何獨言無? 師云:持刀出者,此喻如來使者。 你若言王子持王庫中真刀出去者,庫中應空去也。 本源虛空性,不可被異人將去,是什麼語設你有者,皆名羊角。
問:迦葉受佛心印得為傳語人否? 師云:是。 雲:若是傳語人,應不離得羊角。 師云:迦葉自領得本心,所以不是羊角。 若以領得如來心,見如來意,見如來色相者,即屬如來使,為傳語人。 所以阿難為侍者二十年,但見如來色相,所以被佛訶雲:唯觀救世者,不能離得羊角。
問:文殊執劍於瞿曇前者如何? 師云:五百菩薩得宿命智,見過去生業障;五百者即你五陰身是;以見此夙命障故,求佛求菩薩涅槃;所以文殊將智解劍,害此有見佛心故,故言你善害。 雲:何者是劍? 師云:解心是劍。 雲:解心既是劍,斷此有見佛心,只如能斷見心何能除得? 師云:還將你無分別智,斷此有見分別心。 雲:如作有見,有求佛心,將無分別智劍斷,爭奈有智劍在何? 師云:若無分別智,害有見無見,無分別智亦不可得。 雲:不可以智更斷智,不可以劍更斷劍。 師云:劍自害劍,劍劍相害,即劍亦不可得;智自害智,智智相害,即智亦不可得;母子俱喪,亦復如是。
問:如何是見性? 師云:性即是見,見即是性,不可以性更見性。 聞即是性,不可以性更聞性,只你作性見能聞能見性,便有一異法生。 他分明道:所可見者,不可更見你。 云何頭上更著頭? 他分明道:如盤中散珠,大者大圓,小者小圓,各各不相知,各各不相礙,起時不言我起,滅時不言我滅,所以四生六道未有不如時。 且眾生不見佛,佛不見眾生;四果不見四向,四向不見四果;三賢十聖不見等妙二覺,等妙二覺不見三賢十聖;乃至水不見火,火不見水;地不見風,風不見地;眾生不入法界,佛不出法界;所以法性無去來,無能所見。 既如此,因什麼道我見我聞,於善知識處得契悟,善知識與我說法,諸佛出世與眾生說法。 迦旃延只為以生滅心傳實相法,被淨名呵責。 分明道:一切法本來無縛,何用解他? 本來不染,何用淨他? 故云:寶相如是,豈可說乎? 汝今只成是非心、染淨心,得一知一解,繞天下行,見人便擬定當取:誰有心眼,誰強誰弱;若也如此,天地懸殊,更說什麼見性?
問:既言性即見、見即性,只如性自無障礙、無劑限,云何隔物即不見? 又於虛空中,近即見、遠即不見者,如何? 師云:此是你妄生異見;若言隔物不見,無物言見,便謂性有隔礙者,全無交涉;性且非見非不見,法亦非見非不見。 若見性人,何處不是我之本性? 所以六道四生、山河大地,總是我之性淨明體。 故云見色便見心,色心不異故,只為取相作見聞覺知。 去卻前物始擬得見者,即墮二乘人中依通見解也。 虛空中近則見,遠則不見,此是外道中收。 分明道:非內亦非外,非近亦非遠。 近而不可見者,萬物之性也;近尚不可見,更道遠而不可見,有什麼意旨?
問:學人不會,和尚如何指示? 師云:我無一物,從來不曾將一物與人。 你無始已來,只為被人指示,覓契覓會,此可不是弟子與師俱陷王難? 你 但知一念不受,即是無受身;一念不想,即是無想身;決定不遷流造作,即是無行身;莫思量卜度分別,即是無識身;你如今才別起一念,即入十二因緣;無明緣行 亦因亦果,乃至老死亦因亦果;故善財童子一百一十處求善知識,只向十二因緣中求;最後見彌勒,彌勒卻指見文殊;文殊者即汝本地無明。 若心心別異向外求善知識者,一念才生即滅,才滅又生;所以汝等比丘,亦生亦老亦病亦死;酬因答果已來,即五聚之生滅;五聚者五陰也。 一念不起,即十八界空,即身便是菩提華果,即心便是靈智,亦云靈臺;若有所住著,即身為死屍,亦云守死屍鬼。
問:淨名默然,文殊讚歎雲:是真入不二法門,如何? 師云:不二法門,即你本心也;說與不說,即有起滅;無言說時,無所顯示,故文殊讚歎。 雲:淨名不說,聲有斷滅否? 師云:語即默、默即語,語默不二,故云聲之實性亦無斷滅,文殊本聞亦無斷滅。 所以如來常說,未曾有不說時;如來說即是法,法即是說,法說不二故。 乃至報化二身、菩薩聲聞,山河大地、水鳥樹林,一時說法。 所以語亦說、默亦說,終日說而未嘗說。 既若如是,但以默為本。
問:聲聞人藏形於三界,不能藏於菩提者,如何? 師云:形者質也。 聲聞人但能斷三界見修,已離煩惱,不能藏於菩提,故還被魔王於菩提中捉得,於林中宴坐,還成微細見菩提心也。 菩薩人已於三界菩提決定不捨不取;不取故,七大中覓他不得;不捨故,外魔亦覓他不得。 汝但擬著一法,印子早成也;印著有,即六道四生文出;印著空,即無相文現;如今但知決定不印一切物,此印為虛空不一不二;空本不空,印本不有。 十方虛空世界諸佛出世,如見電光一般。 觀一切蠢動含靈,如響一般。 見十方微塵國土,恰似海中一滴水相似。 聞一切甚深法,如幻如化。 心心不異,法法不異,乃至千經萬論,只為你之一心;若能不取一切相。 故言如是一心中,方便勤莊嚴。
問: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如何? 師云:仙人者即是你心。 歌利王好求也,不守王位,謂之貪利。 如今學人,不積功累德,見者便擬學,與歌利王何別? 如見色時,壞卻仙人眼;聞聲時壞卻仙人耳,乃至覺知時,亦復如是;喚作節節支解。 雲:只如仙人忍時,不合更有節節支解,不可一心忍,一心不忍也。 師云:你作無生見、忍辱解、無求解,總是傷損。 雲:仙人被割時,還知痛否? 又云:此中無受者,是誰受痛? 師云:你既不痛,出頭來覓個甚麼?
問:燃燈佛授記,為在五百歲中、五百歲外? 師云:五百歲中不得授記。 所言授記者,你本決定不忘,不失有為,不取菩提,但以了世非世,亦不出五百歲外別得授記,亦不於五百歲中得授記。 雲:了世三際相不可得已否? 師云:無一法可得。 雲:何故言頻經五百世前後極時長? 師云:五百世長遠,當知猶是仙人;故然燈授記時,實無少法可得。
問:教中云:銷我億劫顛倒想,不歷僧祇獲法身者,如何? 師云:若以三無數劫修行,有所證得者,盡恒沙劫不得。 若於一剎那中獲得法身,直了見性者猶是三乘教之極談也。 何以故? 以見法身可獲故,皆屬不了義教中收。
問:見法頓了者,見祖師意否? 師云:祖師心出虛空外。 雲:有限劑否? 師云:有、無限劑,此皆數量對待之法。 祖師云:且非有限量,非無限量,非非有無限量,以絕待故。 你如今學者,未能出得三乘教外,爭喚作禪師? 分明向汝道:一等學禪,莫取次妄生異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行一住一剎那間,念念不異;若不如是,不免輪迴。
問:佛身無為,不墮諸數,何故佛身舍利八斛四斗? 師云:你作如是見,只見假舍利,不見真舍利。 雲:舍利為是本有,為複功勳? 師云:非是本有,亦非功勳。 雲:若非本有,又非功勳,何故如來舍利,唯煉唯精,金骨常存? 師乃呵雲:你作如此見解,爭喚作學禪人,你見虛空曾有骨否? 諸佛心同太虛,覓什麼骨? 雲:如今見有捨利,此是何法? 師云:此從你妄想心生,即見舍利。 雲:和尚還有捨利否? 請將出來看。 師云:真舍利難見,你但以十指撮盡妙高峰為微塵,即見真舍利。
夫參禪學道,須得一切處不生心,只論忘機即佛道隆,分別即魔軍盛,畢竟無毛頭許少法可得。
問:祖傳法付與何人? 師云:無法與人。 雲:云何二祖請師安心? 師云:你若道有,二祖即合覓得心;覓心不可得故,所以道與你安心竟;若有所得,全歸生滅。
問:佛窮得無明否? 師云:無明即是一切諸佛得道之處,所以緣起是道場,所見一塵一色,便合無邊理性,舉足下足不離道場。 道場者無所得也,我向你道只無所得,名為坐道場。 雲:無明者為明為暗? 師云:非明非暗,明暗是代謝之法;無明且不明、亦不暗;不明只是本明,不明不暗,只這一句子,亂卻天下人眼;所以道假使滿世間,皆如舍利弗,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其無礙慧,出過虛空,無你語論處。 釋迦量等三千大千世界,忽有一菩薩出來一跨,跨知三千大千世界,不出普賢一毛孔,你如今把什麼本領擬學他? 雲:既是學不得,為什麼道:歸源性無二,方便有多門,如之何? 師云:歸源性無二者,無明實性,即諸佛性。 方便有多門者,聲聞人見無明生,見無明滅;緣覺人但見無明滅,不見無明生,念念證寂滅;諸佛見眾生終日生而無生,終日滅而無滅,無生無滅,即大乘果;所以道:果滿菩提圓,華開世界起。 舉 足即佛,下足即眾生;諸佛兩足尊者,即理足、事足、眾生足、生死足、一切等足,足故不求;是你如今念念學佛,即嫌著眾生,若嫌著眾生,即是謗他十方諸佛; 所以佛出世來,執除糞器,蠲除戲論之糞,只教你除卻從來學心見心,除得盡,即不墮戲論,亦云搬糞出,只教你不生心;心若不生,自然成大智者,決定不分別佛 與眾生,一切盡不分別,始得入我曹溪門下。 故自古先聖雲:少行我法門,所以無行為我法門,只是一心門,一切人到這裡盡不敢入,不道全無,只是少人得,得者即是佛。 珍重! 問:如何得不落階級? 師云: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與麼時,無人我等相;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 念念不見一切相,莫認前後三際,前際無去,今際無住,後際無來,安然端坐,任運不拘,方名解脫。 努力努力! 此門中千人萬人,只得三個五個,若不將為事,受殃有日在。 故云:著力今生須了卻,誰能累劫受餘殃?
師於唐大中年中終於本山。 宣宗敕諡斷際禪師。 塔日廣業
沒有道理的打才能磨到心/所以要找兇的老師
一:佛法不是去研究的/是要去實修的/想辦法減少貪瞋痴叫實修
二:沒有道理的打才能磨到心/所以要找兇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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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欽哲‧伊喜多傑是持明吉美林巴的意化身,從小就有天生的千里眼,示顯無數神通。巴楚仁波切對這位不尋常的大師具有強烈的虔誠心,視其為佛。有一天,多欽哲在劄秋看到巴楚從附近經過時,大叫: “喂!巴給,過來!你不敢嗎?”巴楚一走近,多欽哲便一把揪住他的頭髮,把他猛摜在地上,然後在泥地上拖拉著他。巴楚知道多欽哲醉得很厲害,呼氣都透著酒味。他心想:“連他這樣的大證悟者也會醉成這樣,做出不合理的舉動!”他的心裏浮現佛陀對飲酒過失的闡釋。
就在這一刻,多欽哲空然鬆手放開巴楚,狠狠地瞪著他說道:“噗!你腦袋瓜裏想著什么邪惡、迂腐的念頭!你這條老狗!”接著朝巴楚臉上吐口水,向他伸小指(一種極端輕蔑的手勢),就走了。
那間,巴楚了悟到:“我完全被迷惑了。這是一個直指究竟心性的甚深教授。”他以禪定姿坐下,無礙覺性(unobstructed awareness)的證量從心中自然生起,清朗如無雲睛空。早先吉美‧嘉威紐古授予的本覺教示宛如破曉,而多欽哲給他的這個證驗則像完整的日出。後來,巴楚仁波切開玩笑地說:“‘老狗'是多欽哲給我的一個秘密灌頂法名。”在巴楚仁波切的一些著作上,他也蜀名為“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