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勒日巴與當巴桑結的會晤
中午12:29
草本
密勒日巴與當巴桑結的會晤
(收錄於 密勒日巴詩歌集-第五三篇)
敬禮上師。
尊者密勒日巴在雅龍腹崖窟居住的時候,一日,天將要明的時候,夢見一個
獅面的空行母前來說道:「密勒日巴呀!印度的當巴桑結(1)已經到通那山來了。你難道不去看一看他嗎?」尊者忖道:「我心中毫無疑慮或迷惑需要除遣,並沒有非要去看他不可的理由。但是當巴桑結是一位得了成就的人,去看看他也沒有什麼害處。」於是尊者就修了一座瓶氣,然後向雅龍的通那山行來。
在山間遇見幾個商人,尊者就問道:「你們看見印度的當巴桑結來了沒有?」
商人們說道:「我們不認識什麼當巴桑結,但是昨天晚上在旅店中,我們看見一個留長鬍子的印度佬,臉色綠黑綠黑的喲!」尊者想道:「這大概就是當巴桑結,這些商人不知道罷了。」於是就向山頂行去。
原來當巴桑結昨夜在慈悲客棧中安歇的時候,也夢見了獅面的空行母來鼓勵
他去看密勒日巴。此時,當巴桑結也正向通那山行來。密勒日巴看見當巴桑結漸漸行近,忖道:「人們都說他具有無漏神通,我倒要考驗他一下。」於是就搖身一變,變成一叢鮮花長在路旁。當巴桑結越行越近,竟走過了花叢毫無知覺的樣子。密勒日巴想道:「人們說他具有無漏神通,看起來好像不可靠嘛!」
正在這樣想著的時候,當巴桑結忽的轉過頭來用腳去踢那一堆花,繼而想道:
「哦!這是密勒日巴的身體所變化的,我不可以如此。」就對花說道:「你把空行的心命精要都用山歌隨便的唱出來了。為了懲罰你,許多食肉空行已經把你的魂魄精氣和鮮紅的心肉都取走了。昨夜恰巧被我遇上,我們一起作了一次會供,把你的精氣魂魄都吃得精光。所以你不會活過今晚。你現在死期已至,面臨死亡,你有什麼把握嗎?」
尊者突地由鮮花變成人體,唱了下麵這首「面臨死亡六種把握歌」,來回答
當巴桑結:
我是離邊大雄獅,張露無懼之獠牙,無怯坦臥雪山巔,此我正見把握也。
具足正見瑜伽士,面臨死亡心雀躍,死後解脫道上去!
我是鎮定之雄鹿,有角(2)一切即是一,坦臥樂明大原中,此我修觀把握也。
具足正觀瑜伽士,面臨死亡心雀躍,死後解脫道上去!
我是巨魚離十惡,十善金眼常回轉,無間覺受河中游,此我正行把握也。
具足十善瑜伽士,面臨死亡心雀躍,死後解脫道上去!
我是證驗自心虎,法爾成就利他事,漫行超越廣狹林,此我密戒(3)把握也。
具足密戒瑜伽士,面臨死亡心雀躍,死後解脫道上去!
陰陽(4)顯境之紙上,以明體心而書文,深達無二之理趣,此我正法把握也,
具足正法瑜伽士,面臨死亡心雀躍,死後解脫道上去!
明淨力運之大鵬,能展方便智慧翅,飛向無為宮堡去,此我果證把握也,
具足果證瑜伽士,面臨死亡心雀躍,死後解脫道上去!
當巴桑結說道:「你講的這一套全無道理!用外物作譬喻來說明(內證境界)
是不夠的!如果你是一個真正的瑜伽士,就應該能夠在當下之明體上有決定之悟解才行。」
尊者就唱了一個《心樂六種決定歌》:
空行自然聚會之靜處,獨自思維法義甚樂哉!
訪客勇父眾前我敬禮。
訪客勇父眾前我敬禮。
心契無生境中成無死,生死之相法爾自解脫,
此‘見’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此‘見’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無所修時心卻不散亂,定散差別之相自解脫,
此觀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此觀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任運而行忽趨無滅境,形式造作之相自解脫,
此行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此行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無戒可持之時得無壞,一切戒相形式自解脫,
戒行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戒行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不求果證境中得無懼,一切希懼之相自解脫,
果證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果證決定我心樂融融,樂融融中自成圓滿尊。
當巴桑結聽了很高興的說道:「這些境界我以前已經經過了。西藏的修行人
中,達成無所求、無作、無修的人就數你了。現在印度像你這樣的人也只有一個兩個而已,因此你也不需要我,我也不需要你。」說著就轉回身來准備離去。
尊者立即拉住當巴桑結的衣服說道:
「聽說你有一個叫‘息苦法門’的口訣,(著重)返觀內視因而能頓悟諸佛密意者,請你為我唱一個歌解說一下好嗎?」
「聽說你有一個叫‘息苦法門’的口訣,(著重)返觀內視因而能頓悟諸佛密意者,請你為我唱一個歌解說一下好嗎?」
當巴桑結說道:「過去從來沒有人聽說過我會唱歌,今後也不會有人聽見我唱歌。」但是尊者極力懇求,當巴桑結終於唱了這首歌:
今說妙法息苦之法門:男女諸魔群來會聚時,應觀彼為密行之依處。
身患疾病苦痛發生時,將彼融合法性成一味。
微細妄念生起時,煩惱才起即斬之!獨居隱處而臥時,坦露明體放置之!
身處眾人聚中時,隨顯境上直觀之!昏沉來時高呼呸!散亂來時斬其根!
掉舉妄念頻生時,放彼住於心性中。心識隨逐外境時,惺惺觀造如如義。
此即息苦法門道。惡相現時觀為福,隨念起時心樂然。病苦來時以助道,
遇任何境皆樂然。死亡來時以助道,遇閻魔時心樂然。此即息苦法門道,
三世諸佛密意也,金剛大持密訣也,四部空行心命也,四部密續法訣也,
耳傳心要口訣也,方便口訣啟鑰也,此即息苦法門也。
尊者聽了非常高興。當巴桑結忽然看見尊者的男根毫無衣飾遮掩的壘壘然垂
在那裡,於是說道:「身體的私處你不加遮掩,豈非瘋人的行為嗎?你還是莫要這樣吧!」
尊者就唱了一首《瘋癲歌》回答他:
諸上師前恭敬禮,大恩師前我皈依,祈除違緣及障礙,引我入法道相應。
密勒日巴瑜伽士,人人皆說已瘋狂,有時自己暗思維,亦覺頗似瘋人焉!
我今略說瘋狂狀:父瘋子瘋傳承瘋,傳承金剛大持瘋,曾祖聖尊諦洛瘋,
祖父那諾博士瘋。
老父馬爾巴譯師瘋,密勒日巴我亦瘋。
傳承金剛大持者,本來四身魔使瘋。
曾祖聖尊諦洛者,大手印魔使發瘋,祖父那諾博士者,持明禁行魔使瘋。
老父馬爾巴譯師者,四部密續魔使瘋。
本人密勒日巴者,心氣二魔使我瘋。
無緣自明修觀瘋。無有希、懼果證瘋。無有造作戒律瘋。
發瘋不算鬼作害:男鬼上師口訣害,女鬼空行加持害,心樂妖魔洞中坐,
老父馬爾巴譯師瘋,密勒日巴我亦瘋。
傳承金剛大持者,本來四身魔使瘋。
曾祖聖尊諦洛者,大手印魔使發瘋,祖父那諾博士者,持明禁行魔使瘋。
老父馬爾巴譯師者,四部密續魔使瘋。
本人密勒日巴者,心氣二魔使我瘋。
無緣自明修觀瘋。無有希、懼果證瘋。無有造作戒律瘋。
發瘋不算鬼作害:男鬼上師口訣害,女鬼空行加持害,心樂妖魔洞中坐,
悟用女鬼常潛遊。鬼魔不算病來侵,大手印病由後襲,大圓滿病由前侵,
瓶氣痼疾哀號泣,智慧熱病上面逼,三昧寒病下面逼,中間空樂寒熱激,
口中吐出口訣血,法性大樂漲胸肩。病痛不算還有死:見界廣闊偏見死,
修界廣闊沉掉死,行界廣闊偽飾死,果證廣闊希、懼死,密戒廣闊造作死,
三身之中瑜伽死。明晨修士死亡時,不用白氈裹其屍,卻見眾顯千萬色;
裹屍不用草繩縛,卻用中脈巨繩拴。抬屍不是子侄輩,明體幼童挑肩頭,
瑜伽死屍如是掮,行徑不是灰土路,菩提大道作坦途,開路四部空行眾,
口傳上師作向導。登山非土亦非石,普賢山上抬屍行,墳場無狼亦無狐,
方便智慧作遊戲。金剛大持巨塚中,葬我密勒之屍身!
當巴桑結聽了非常高興說道:「瑜伽行者,你所說的‘瘋狀’非常之好啊!」
尊者說道:「今天我們兩位瑜伽行者相遇,應該舉行一個會供才好,你贊成
嗎?」
當巴桑結說道:「很好,就讓我倆舉行一個會供吧。因為你是西藏人,所以
你應該作主人來招待我這個印度人,現在請你先為我准備會供的供品吧!」
於是尊者就把自己的頭顱,連同腦髓等物一併在內取下來,又把兩臂齊肘斬
斷,連帶頸骨作成一個灶架,把頭顱放在灶架上。然後尊者由臍間放出拙火
煮燒顱器,燒沸了其中的腦髓,突然放射出五色光明來。當巴桑結變化了七個化身,
各各站立在七根馬尾草的尖端。尊者接著變現出上樂金剛的八門
(壇城具足各種眷屬、供品及莊嚴),然後自己也變化了七個化身,各各站立在
七根馬尾草的尖端上。接著開始舉行會供,得到了六種滿足。
煮燒顱器,燒沸了其中的腦髓,突然放射出五色光明來。當巴桑結變化了七個化身,
各各站立在七根馬尾草的尖端。尊者接著變現出上樂金剛的八門
(壇城具足各種眷屬、供品及莊嚴),然後自己也變化了七個化身,各各站立在
七根馬尾草的尖端上。接著開始舉行會供,得到了六種滿足。
此時尊者化身所站立的馬尾草尖端,略略出現一點彎曲的樣子。尊者就問當
巴桑結道:「你我二人在瓶氣的成就上是沒有差別的,但是現在我站立的馬尾草上的尖端怎麼會有一點點的彎曲呢?」
當巴桑結說道:「我倆在斷、證的(各種)功德上是無有差別的,可是因為
你出生在西藏,所以會如此(5)。你我的見、行都完全相同,所以未來我倆的傳承弟子們在見和行上也是一致的。」言畢,二人以神通返回自處。
這是通那山的故事。
本篇注解
(1)當巴桑結為與密勒日巴同時之印度之大成就者,來西藏弘法,創立希結派,
以般若宗之密傳口訣而實修般若法門,成就徒眾甚多,其派在西藏流傳不廣,時間
亦不太長。
(2)原文作「有十角」,若直譯則破壞偈頌體裁,故于譯文中省去,於注解中說
明。
(3)真正之持密宗三昧耶戒要達成「常見一切法為佛性」之力用,及生、佛不二
之境界才行。嚴格的講,達成高度成就及證悟之人,才能無暇疵的持守密宗戒,故西藏喇嘛常謂密宗之三昧耶戒實為最難守持者也。
(4)直譯為紅白顯境,此處之紅白即指陰陽也。
(5)為什麼西藏人的體質在瑜伽上稍遜印度人,此處未明言。或言西藏人四大粗
重不如文明之印度人也,這一點譯者很難瞭解。
複注
我們讀一切成就者及諸佛菩薩之傳記和故事時,必須謹記一點:那就是他們的一切問答和言行都是為了演(演出某一台戲以達成某項利生的目的)而作的。由成就者的眼光看來,諸法畢竟空寂無可言說,心智已契盡法性盡地故更無需任何問答。但是為了度如幻眾生,說如幻法事,而演出如幻的「渡生戲劇」之時,他們就必需依照眾生的心識、習慣、語言、想法等來說話和行事。在明顯的例子是:一切智者的佛陀,如果知悉一切,還需要任何問題嗎?但是,佛陀如果根本不需問任何問題,(因為他是一切智者),那麼他怎樣和眾生交談呢?所以佛陀的發問,只是隨順眾生的必需方便而已。例如,在涅磐經中,佛臨涅磐時需三度對與會大眾說,叫他們趕快提出問題,因為佛陀馬上就要涅磐了。但是三次皆無人發問,於是佛說道:「也許是因為你們對我太尊敬了,所以不肯發問,那麼你們就對自己的朋友說吧。」但大家仍然沉默,沒有提出任何問題。佛是一切智者,早就知道與會大眾皆已得道,無問題可發;更知道大家亦不是為了尊敬佛陀而不敢或不願提出問題。那麼佛陀為什麼說了三次「無用」的話呢?他的三次問題難道是「多餘」的嗎?難道他的神通他的心智尚未臻究竟嗎?答案是,佛陀為了演出這一出最後的戲,表達他對僧眾和他們修道的種種問題之關懷,同時示範後代,在每一大成就者臨圓寂以前必須咐囑弟子,和弟子們一定也要抓住此黃金時間趕快請法釋疑,所以佛陀才這樣做。同理,密勒日巴和當巴桑結為了演出一場大成就者的「遊戲神通」的戲,以示範後代略顯成就者之不可思議解脫境界,才有這場「那通山的會晤」。密勒日巴和當巴桑結皆是大成就者,豈有不知彼此已近在咫尺,還需要空行母事前托夢告訴嗎?
密勒日巴見當巴桑結行過花叢而不知,心想「人們說他具有無礙神通,看起來不可靠嘛!」此豈密勒之神通不夠?只是為了演出這樣一場戲,不得不就眾生之習慣、心識和境界而這樣表現罷了。其實兩位已經得大成就的人,他們彼此之間的真正交往和交談實非吾等凡夫境界所能妄測。他們之間的「戲」,也許華嚴經中稍微透露了億萬分之一小點。我們坐井觀天的凡夫寧敢妄測於萬一?如果我們謹記密勒和當巴只是為了方便我們這些眼界極小的可伶眾生才表演了一番「那通山的會晤」的故事,就不會懷疑尊者和當巴的神通不夠或彼此要「考驗」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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